“等会儿,你们这是干什么,给我摆龙门阵呢?”钢哥指着店外车上的古董问。
李寻风轻云淡地说:“我和猴叔把聚古斋收拾出来了,从今天起这店就归你了。”
话音刚落,钢哥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一直以为李寻会把聚古斋店铺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他才提出了用生肖梅瓶交换房契的事情,可如今看来,他失算了。
钢哥一面掩饰内心的暴躁,一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想质问瘦猴具体原因,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倒是瘦猴笑呵呵地说:“恭喜了,以后你可以在琉璃厂大街光明正大的开钱庄了。”
“真他娘有你的,够狠,那这铺子我认了。”钢哥咬牙应下。
“真是败家玩意,李半眼要是还活着,肯定被活活气死。”临街的王老汉站在聚古斋门口指着李寻骂道。
“王八羔子,连亲爹留下的铺子都不要了,看你以后靠啥吃饭,呸!”
“古玩古玩到头来是白玩,雅集堂关了,聚古斋也关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传不下去喽。”
李寻不去理会街坊们的流言蜚语,转身与钢哥忙着做房契交割手续。
“不再考虑一下了?今儿只要一签字,琉璃厂可就再没有聚古斋这个名号啦。”钢哥拍着李寻的肩膀,期盼着李寻回心转意。
毕竟钢哥真正想要的东西是生肖梅瓶,聚古斋铺子虽好,但对他而言没有多大的用处。
李寻淡然一笑,直接在协议上签了字,说:“我年纪虽小,但也做了不少生意,没曾想今儿遇见了赚主比卖主还犹豫的事,真是稀奇。”
“妈的,你小子……”钢哥紧握拳头,但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挥拳打人,最后,他的拳头索性落在了自己大腿上。
李寻站在门口环视着空荡荡的聚古斋,不禁感慨万千,曾经在这里有过多少惊心动魄的交易,又有过多少谈笑风生的闲侃。
而如今聚古斋即将转手他人,心中实在万般不舍,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李爷愤怒的神情,最后,只得微闭着双眼在街坊们的指责声中走出店门。
“你们两个赶紧把这牌匾给摘了,省得碍老子的眼。”
钢哥指着聚古斋门口的牌匾说道,此时,李寻脑袋猛地一大,心想坏了,怎么把自家的脸面给忘了。
那块聚古斋的牌匾可是金丝楠木整料做成的,风风雨雨已经挂在门口几十年了,如果落入外人之手,岂不是让他人耻笑。
“慢着,不劳烦你们啦,小寻子给我搭把手,咱爷俩把匾摘了,不瞒你说,当年聚古斋的匾还是我帮李爷帮着挂上去的呢!”
瘦猴推开眼前的小混混,示意李寻扶稳梯子,说罢半弯着身子就要向上爬。
“猴叔,你年纪大了,还是我来吧。”李寻见瘦猴双腿微微颤抖,心中实在不忍。
瘦猴冲李寻微微苦笑,说:“不成,这匾是谁挂的,就得谁来摘,以后等我死了,李爷问我这事,我就说是我自个摘的,绝不会把你小子给供出来。”
听到这里,李寻眼角有些湿润,就连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抹着眼泪。
“麻利的,赶紧摘了拿走,过两天我就在这挂块新匾开门做生意,到时候街坊邻居们可得多多捧场啊!”钢哥对街坊邻居们拱手作揖。
“难不成你也要开古玩店?你有这个眼力吗?可千万别把元青花当晚清的给卖喽。”
不知谁在人群中说了这么一句,逗着众人捧腹大笑。
钢哥听别人这般拿自己开涮,竟没有丝毫怒气,反倒笑着脸跟别人扯皮:“谁说我开古玩店啦,这店风水不好,不然能转手吗?”
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寻见钢哥这般羞辱聚古斋,心中实在愤愤难平,恨不得挥拳给钢哥一拳头,但终究忍住了。
人群中又冒出一人,对着钢哥笑道:“那你打算开啥店?”
钢哥撇嘴说道:“当然是足疗店啦,到时候找几个十八岁的水灵小姑娘,专门给街坊们洗脚按摩。”
“你别欺人太甚!”李寻紧握拳头,怒视着钢哥。
“咳咳,小寻子给我搭把手,千万把匾拿稳了。”
瘦猴将牌匾递向身下的李寻,李寻不再与钢哥扯皮,赶忙伸手去接。李寻将牌匾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又把瘦猴扶下梯子。
“咱走吧。”瘦猴不等李寻喘一口大气,迈开步子朝琉璃厂大街一侧的小路走去。
“那边修路呢,过不去了,你们还是走大路吧。”人群中一位老汉说道。
李寻和瘦猴同时一怔,他们之所以选择走小路,完全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点颜面,可如果改走大路,整个琉璃厂岂不是都能目睹聚古斋的败落吗?
“猴叔,咱们就走大路吧,反正咱们谁都不欠。”李寻拉了拉瘦猴的袖口,想要征得他的同意。
“唉,听你的。”瘦猴抚摸着聚古斋牌匾,轻叹一口气。
李寻和瘦猴跟着货车穿出人群,在阵阵惋惜声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