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一把推开李寻,愤愤地骂道:“好你个李寻,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忘了是你打的我,居然还好意思说下不为例,你得赔偿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
李寻打断牛犇的话,一把将其紧紧搀住,打趣般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少证明我刚才那一板砖没把你的脑袋拍傻。”
话音未落,牛犇抡起拳头对着李寻腹部猛击一拳,顿时,李寻痛得龇牙咧嘴,但他自知理亏,所以并未发火,而是默默忍受着。
这时,俩人都有了受伤的地方,于是变成了相互搀扶的难兄难弟,缓缓地朝聚古斋移动。
数分钟后,李寻和牛犇到达了聚古斋,俩人如同没有骨头的烂肉一般,半躺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
片刻后,李寻从柜台的抽屉里翻出医药箱,笨拙的为牛犇清洗头部伤口,并对其做了简单包扎。
一切搞定之后,李寻点燃一支烟,重新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多亏了你爹今天把你逐出家门,不然让他知道了我拍了他的宝贝儿子,那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牛犇猛然一惊,身子坐得笔直,阴阳怪气地说:“你一说我爹,我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我刚才跟随的那个人好像就认识我爹,不对,还认识你爹呢,我听到他叫名字了。”
“哦,其实也不必大惊小怪,琉璃厂的老板们不都相互认识嘛。”李寻不以为然地说。
“但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指定有问题,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在赌桌上都是靠直觉下注,有时候一会儿工夫就能赢个千儿八百。”牛犇一提到赌桌,立马变得精神抖擞,忘记了头顶有伤的事实。
“既然这么准,那咋还输到偷牛爷的古玩去换钱的地步呢?”李寻点燃一支烟,缓缓地抽了一口。
牛犇拍着桌子责怪道:“没你这么聊天的,打人不打脸。再说我拿的都是自家的货,也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一提起这事我就恨我爹,就为了几个破盘子烂碗,居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把他亲儿子轰出门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吧。”
李寻弹了弹烟灰,轻飘飘地说:“这算轻的了,如果换作是我爹知道他儿子把家里的货拿去借高利贷了,肯定会毫不手软的扒我一层皮,你就知足吧。对了,你把牛爷的什么宝贝给卖了,说给我听听呗,反正今晚你也进不去家门了,待会跟我睡去得嘞。”
牛犇囧然一笑,流露出一副孩子气的懵懂,憨声憨气地说:“其实也不算啥宝贝,都是小件瓷器。我记得有一件颜色和青苹果差不多的小梅瓶,还有一件是个灰不拉几的黑瓷碗,以前听我爹说好像是喝茶用的。”
李寻听完牛犇极不专业的描述,心中已经猜想出那两件物品具体是什么了。第一件应该是康熙时期的朗窑绿梅瓶,苹果绿釉是它最大的特点第二件应该是宋朝的黑釉建盏,一种专门用来饮茶斗茶的茶盏。
这两件物品虽算不上绝世奇珍,但也都是拿得出手的上等货。想到这里,李寻顿时理解牛爷为何大发雷霆了。
“都是好东西,有钱还是赎回来吧。钱庄里的那帮人都是大老粗不识货,留在他们手里,早晚糟蹋了。”李寻将烟头用力按灭在烟灰缸内,端起桌上的茶壶准备泡茶。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等我爹拿着钱去赎货的时候,才得知那两个物件被铁拐强买走了,哎,怪我没遵守时间约定。我爹没能赎回货,所以才对我火冒三丈,你说至于吗?”
李寻苦笑着:“铁拐强还真会见缝插针,他一直想占聚古斋的便宜,可从未能得手,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捡了牛爷的漏,真是稀奇啊。”
“下次逼急我,直接把他那件画着几头牛的瓶子给卖了,看他能把我怎么着!”牛犇愣着脖子,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什么!画着牛的瓶子?是不是一件青花的梅瓶?”李寻全身犹如过电一般,手中的茶具差些摔在地上。
李寻在心中盘算道,牛爷果然有一件生肖梅瓶,到底是老奸巨猾,平日里竟只字不提,今天多亏了他儿子说漏了嘴,否则不知何年何年才能得知此事。
牛犇不屑地笑:“没错,就是那么一个破瓶子,我爹整天当成宝贝供着,我想看一眼都得求他半天。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快给我口热水喝吧。”
“茶来了,小心烫啊。”李寻为牛犇倒满一杯茶水,笑着说“我平时最喜欢梅瓶,所以,一听到梅瓶难免有些激动,咱们快喝几口水吧,时间不少了,早点跟我回去歇息。”
“我是夜猫子,睡不着,你给我点钱,我再去场子混半宿。”牛犇说着将手掌伸了过来,嬉皮笑脸看着李寻。
李寻轻叹一口气摇摇头,掏出钱包清点自己的钱财,正考虑着该给他多少,忽然,牛犇将钱包抢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里面的几张百元大钞。
随即又将钱包塞给李寻,大摇大摆往门外走去,他走到门外时,回头喊道:“这钱就当是你赔我的医药费了,如果今晚我赢了,就还给你,否则就算了吧,所以,你一定能要求菩萨保佑我多多赢钱。”
说罢,牛犇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窜出了店,逐渐消失在混沌黑暗的琉璃厂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