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春刚刚从青州府衙回来,这才进门,乍然被陈迹这一声吼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自己之后无奈接受了现实。
小染搁在棋盘上的手指都没能收回来,抬眼看着对面的陈迹,眼色怪异。先前的晚饭他们被遣回屋了,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陈迹回来心情也看不出好坏,一如往常的喊他拿了棋子,美其名曰“要找场子”。
眼下这一生声,着实是下着人了。
陈迹陈迹搁下棋子,已成“四星连珠”之状。
小染回过神来,无奈的看了对面一眼,没有点破。
“哈哈,我赢了。”说完这句,陈迹已经起身朝桂春走了过去。
桂春缩了缩脖颈,小心说到:“公子也当时没交代要留名字的。”
陈迹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笑了起来:“老陈今天过去书局了?”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桂春点点头,“老爷过去后,拿了一本册子,看了之后,叫我另外拿了两册送到府衙。”
陈迹点点头,又道:“老陈都没对我的书局发表个什么意见?”
桂春认真的想了想,说到:“没有,老爷只是看了一阵,样子有些怪!”
陈迹哦了一声,坐了回去,失望道:“都没个表扬,老陈也是个没眼力劲的。”埋怨了自家老爹几句,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事情了。转而招手让桂春看过来,问到:“以前让你重点关注的几家商号有什么动静了?”
桂春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到:“少爷吩咐的事情我都记着呢。谈家还是上蹿下跳个不停,这段时间已经朝我们出手了几次,我们都没能拦住,现在已经有两家炭厂跟我们解除了契约。其他还有几家可能也有些想法,只是碍于少爷你的名声,不敢说话。”
陈迹点点头,“这个在意料之中,谈家上回吃了那么大的亏,这次必然会掺和一脚,加之我这一病不起,也算是你们没了主心骨。不过,谈家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隐忍了?按着我的想法,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店铺要被他们搞走的!”
桂春没敢说话,小染听不大懂。
陈迹咕哝了两句,兀自笑了起来,“这就没意思了。”
桂春不明所以,想着“少爷这口气莫不是嫌弃墙角被挖得少了?”
真是没有经商天赋了,想到这里,小奚奴并有些想念侯公子了。
自从陈迹昏迷不醒后,侯明玉也就不出门了。
宋清明偶尔会过来一趟,但都不说什么,更别说生意场上的事情。
就是一开始参与进来的富家公子都有人有了心思,退出的也有几人。这些事情最后其实都是落在了桂春身上,他的压力其实很大很大的,短短一个月内,他都觉得自己快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了。
想着这些,细细碎碎的小雨到底飘了下来。
……
五月二十六的小雨渐而转成大雨,到得二十九这天,已经是大暴雨了,陈修洁都出不去门,憋在家里等雨停,而在二十七那天,青州城外已经发生了灾民抢粮的事情了。
益都县衙派人往上报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死了人了。紧跟着聚集而来的灾民开始冲击城门,一开始的时候防备不及,已经叫部分人入了城,紧跟着几天,城中时不时就会发生抢劫之事,府县两级的衙役都撒了出去,城门紧闭,城防营亦加派了人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能算是小事了。
陈修洁心里难免也着急起来。
与此同时,青州府衙大堂里,侯厚琮急得团团转,昨天夜里因为某些事情就在府衙,没想到一早起来就遇上了特大暴雨,莫说回去,就是出了门都要担心大雨打湿衣裳。两位属官迟迟不见上衙,很多东西便也一筹莫展。就在一刻钟之前,从河南府发来的加急邸报已经通过绣衣卫的隐藏渠道送到了他面前,单是采用这种“送信”手段就足以叫人忧心了。更别说是在这等特殊时候。
早前听说决堤了,但经过抢修还是稳住了,之后却一直大雨不停,到的二十七日,加上刚刚抢修好的那一段河堤,已经决堤了十余处,而且隐有改道迹象了。尽管淇河南布政司正在全力投入,但想要稳住局面其实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邸报到得青州府前,已经在山东布政司衙门转了个圈了,上面已经有了布政司的大印,一并到来的还有青州府接下去需要做的事情。
侯厚琮一个头两个大。邱心智与陈修洁未到之前,他已经喊了三班六房的差役、书吏,一切都在按着事先计划好的开始着。但这种局面说变就变,没人敢因为眼下的“平静”就真的松懈下来。
巳时左右,陈修洁终于冒着大雨赶到,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干处了。侯厚琮先让他去后衙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回到大堂,侯厚琮将邸报递过来,愁眉道:“到底决了,灾民已经波及山东诸地了,济南府那边的意思是在青州附近营建一处收纳处,所有逃难而至的灾民都安排到这边来……上面已经准了你我的建议,采用那本册子所记录的赈济办法!这事到底要落在你身上,山东卫会调出一营官兵给你,之后会再从各地调兵,不过即使如此,能给你用的人手也不会太多。当然,如果那本册子有用,你我监督到位,这点人手也勉强够用。”侯厚琮说到这里,抬眼看了过来,探问道:“按着我的意思,如果可行,能否让迹哥儿出来帮帮忙,这册子出自他手,很多细节处他想必更能游刃有余!”
陈修洁皱眉道:“他恐怕不大顶用,于私,我就他一个儿子,这段时间他出的事情,敬辞兄你也晓得,这种时候我不想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