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叫人不知所措的,莫过于姑娘的眼泪了。
陈文萱一落泪,陈迹并有些局促不安,总觉着怎么做都不恰当,心里头又总有一个声音唆使着必须做点什么。一番挣扎后,倒是陈文萱自己恢复了状态,许是见了他忙乱的样子,于心不忍。
姐弟间没有简单说了些闲话,陈迹几次都忍住了开口询问,直到陈文萱起身要走,他才撑着胆子问了出来,“大姐姐,这一次是我错了,牵累了你……”
陈文萱看着陈迹,心下是觉着有些地方不对头的,这会才恍然过来,眼前的陈迹太规矩了些,不再是以往那火急火燎,喊打喊杀的模样了。虽不知道这当中缘由,陈文萱还是觉着开心。
身为陈家独子,父亲一贯希望陈迹能够专心用功,谋取功名,撑起陈家门楣。而自打记事起,陈迹没有几天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惹来了一身痞气。近些年挨了家里好些打,才堪堪安稳了些,在陈通判揪掉大半的头发的直接教育下,去年年初陈迹终于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取了秀才。
陈通判老怀大慰,祭告了祖宗,又想着可以适当给些假,因而本该前往府学读书的陈迹就有在青州府大街小巷混了一年,到头混出了大事。
陈文萱是大家闺秀,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那一套,因而在出嫁了这些年里,受了夫家奚落,倒也往肚子里装了。结果谈家那位公子哥倒直接将此事在外间柳巷花丛说了,标榜自己治家如何如何。平素倒也没人敢在陈迹耳边提这些,赶巧某天就那么毫无预谋的撞见了。
陈迹先是走了人一顿,而后径直去了谈家,极不讲礼的闯了门,见了陈文萱,听了大着肚子饿姐姐一通话后,姑且将这事忍了下来。
然而小个月的功夫,就传来了姐姐孩子没了的消息,陈迹这回直接带着人上了门,将病榻上的姐姐接了回来,转而就带人断了谈家姐夫的一条腿。
再往后就是官司扯皮,自己遭了暗算,“睡”了七天。
陈文萱听着陈迹的发问,看着弟弟眼里的悔意与担忧,抿嘴道:“无碍,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休了,祖母说了,陈家三代,养得起一个陈文萱的。”
陈迹眉头一皱,“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我会保护大姐姐争取一个和离!”
陈文萱怔了怔,不愿再让弟弟因为自己的事情有所负担,于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陈迹笑了起来,“大姐姐放心吧,这事情会有个好结果的,不过谈家,大姐姐就不要回去了。”陈迹抬眼看了过来,“大姐姐要受一些冷嘲热讽的。”
陈文萱颔首,吸了吸鼻头,道:“还有吉迹哥儿在的啊!”
陈迹愣了愣,郑重的点了头,“是的,陈迹还在的。”
陈文萱走近了些,再又说了几句“要好好养病”之类的话,跟着转身离去。
小染与桂春、申秋碎着小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申秋手上端着个盘子,进屋后先往桌上放了,转头说到,“公子,老夫人吩咐厨房给您吊了锅乌鸡汤,让你趁热喝。”
小染桂春也同步点头,三双眼睛于是直愣愣的监督起他来。
陈迹瞪了一眼回去,“不早些拿进来,鸡汤留下一半,剩下给大姐姐送过去,眼下她才是最需要调养身体的那个。”
申秋脑袋甩得像拨浪鼓一样,“老夫人吩咐了,公子您必须喝完,萱姐姐那里已经有专人负责了,不会委屈的。”
小染与桂春再次同频点头。
陈迹嘿了一声,往桌子那边坐了过去,申秋打开罐子,小心翼翼的给他盛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