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几句,陈迹瞧见了身边三人脸上的戚戚样,晓得还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嘴角莞尔,提起旁边的火钳翻着盆里的炭火,柔声道,“都宽心吧,我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容易死翘翘的,好歹你们仨也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些年,对我这点信心还是要有的啊。”
三个小家伙“痴痴”看着他,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陈迹因为自己起了反作用的安慰,有些赧颜。因而转了话题,“跟我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吧。”
随着脑子渐渐清明,一些东西开始在脑子里清晰起来,先前不过是对“自己”身份的一个认知,现在则多了许多关于这个身份背后的东西。诸如他“陈某人”在这座益都城名声算不上太好,虽不至于声名狼藉,逢人提及也会比个中指。
他那老爹,青州通判陈修洁,官运不好不坏,是从青州府一步步起来的官,几十年来人脉牵扯,最近又有传言极可能高升,移往别处任用,因而但凭是谁,都会卖些面子。对于通判府的公子哥,面上自然也倒讲几分情面了。
陈迹此次之所以昏睡不醒,缘由是陈家嫁出去的姑娘,他平日里称一声“萱姐姐”的,在夫家那边受了气,连肚里的孩子都未曾保住,即使后来谈家老太爷亲自领了孙子上门认错,迹哥儿却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带人将谈家姐夫套了麻袋,给人打残了一条腿。
谈家直接往益都县衙递了状纸,事涉通判府公子,县衙一边派了几班衙役上街调查事情原委,一边则往青州府递了消息。
通判陈修洁是个正直的,放下话自己不会袒护儿子,一旦查实,益都县可以随时上门锁人。
这事闹到后来并有些大了,也就在益都县一筹莫展的时候,谈家某位公子哥气不过“益都县碍于青州通判的压力,对此事压下不审”,一心想要为自家哥哥讨还公道,于是以同样的手法将醉醺醺从某座青楼楚馆出门的陈迹套了麻袋,一顿乱打,尚且来不及实施“扔进护城河”的这一步,并发现麻袋里那人没有动静了。
惊惶之下,一群人做鸟兽散,等到陈使唤小厮醒过来的时候,一边哭一边通知了人,费了一番功夫将陈公子送回通判府,之后并是络绎不绝的郎中上门。
再往后七日里,陈迹对整座益都县的事情就半分不知了。
陈迹视线扫过一圈,最后落在小染身上,抿嘴道,“姑娘家心细,就小染你来说吧。”
小染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愣了一下,接话道,“可是小染会被人说嚼舌根的。”
对于这个回答,陈迹摇了摇头,无奈道,“平日里我没少护着你们啊。”
小染垂着头,泫然欲泣。
陈迹可是怕了姑娘的眼泪,转头看了眼那个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套了麻袋的小奚奴,后者弱弱的偏开头,不敢瞧他。不久后实在抵不住他的“咄咄逼人”。小奚奴转过头,像是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气汹汹说到,“公子,你可不能怨我,那天晚上我跟你一样给人套了袋子,也捱了揍,而且肯定在你之前就给人揍晕过去了……”
陈迹鼓着眼珠子,“没让你扯这个,要真怪你,现在你还能跟我在这扯闲话?说正事。”
陈迹“初来乍到”,却到底因为是“自己”惹下的麻烦,也容不得他不上心。尤其这件事不但坑了姐姐,说不得自家那老爹的前程也打了水漂了。既然“承接”了这个身体,总要想些补救方法。无论如何,二世祖的人生怎么看都是不应该失去的。
一切为了老爹的前程。
小奚奴抽了抽鼻子,“府里都不让说这些事的,县衙的人来了几次,只听说谈家不承认打了人,反倒咬着说是公子您平日作恶太多,得罪了江湖人,给人打了黑拳……”
陈迹点点头,似是在感叹,“这个说法倒有些意思。”
小奚奴顿了顿,等着陈迹感慨完,才继续说道,“还听说谈家已经撤了状子,还放出话来,过了十五就来接大姐姐回去。”
“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了?在这种节骨眼上撤状子,就不怕被人说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