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假模假样听命县令大人的衙役,又怎么能听不出县令大人命令里的隐晦意思?小事,看着办!
如何看着办?就是不办呗!
悍妇和汉子自然是感恩戴德,脑袋都恨不得砸进大堂上坚硬的青石板里,至于心里怎么想的,估摸把县令大人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顺便还有那位说书先生。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县令大人不过是敷衍,甚至连敷衍都算不上,指望那帮老油子衙役捕快?还不如找条狗来得实在。
悍妇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几度哭得没了声响。汉子蹲在一旁,懊恼地揪着头发。
站在回廊顶上的孩子看着这幅惨淡景象,一言不发,只是红了眼眶。
一旁百无聊赖的霍竒看着孩子,道“怎么样?你爹还是很靠谱的吧!你娘跟着他,加上我会留下一大笔银子,不能说大富大贵,但吃饱喝足不成问题。如果咱们带着你娘,
先不说去京城这一趟舟车劳顿她受不受得了,好歹也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她愿意跟着走?”
孩子眼神晶莹,思索良久,才用稚嫩的嗓音平静道“我还是不放心我娘。我爹他不是好人,说不定我前脚跟着你走,后脚他就会把我娘休了,拿着银子跑路。”
霍竒捂着额头,叹惋道“太早慧,不好!”
孩子只是盯着刀客,言语平淡道“第二个条件呢?”
霍竒闻言,打了个指响,嗓音欢快道“这才对嘛!”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孩子,啧啧称奇道“这才像我要收的徒弟嘛!”
孩子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杀几个人,有当地的豪绅,也有贩夫走卒,甚至还有一位名声不错的夫子先生。虽然霍竒不喜欢杀人,可他要收的徒弟,本来就是没人性的牛磨铁,所以,他不会很为难,多大事嘛,动动手而已。
孩子脸色依旧平静,“他们都该死!”
霍竒笑了笑,“该不该死我不关心,你想他们死,当然就该死喽!”
说书先生步履平缓,双手负后,远离县衙!
方才他只是潜移默化影响夫妻二人心境,心底里自然而然觉得,孩子是真的没了,而不是虚惊一场。否则再这么短时间内,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如今的马宁远,应该是个飘荡游离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战战兢兢苟活于世间。
马宁远不会也不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世人眼前,即便是去往那座深宫高墙,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人,甚至都不会知晓原来大赵王朝,还有一位国师。
所以他需要将霍竒当刀使。当然,霍竒手里,也有一把刀,一把如今只是刀胚,以后可能会是悬在大赵庙堂的一把刀。
清河县最南边山里的一座破庙外。
比起徒弟离开前,活得更邋遢随性的老道躺在破庙外空地上那张太师椅上,晒着日头,自在快活。
只是自从林雪烟师姐弟离开以后,老道便再没进过破庙,就只是躺在太师椅上喝酒。
至于外边的视线重重,老道不以为意。
一头庞然大物破开云海,是一条肋生双翅的白蟒。白蟒俯冲而下,庞大的躯体就像是雨后春笋,一层层剥离,愈发袖珍起来,最终不过五六丈长短、水桶粗细。
在白蟒降落在破庙前空地之后,气浪滚滚,枯叶纷纷从枝桠上飞起,借着东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山海十洲志有云鸣蛇,其状如蛇而生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只是眼前这条,仍是少了两翼。
白蟒头颅上,有一位头戴莲花冠、身穿紫纱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面无表情,望向躺在太师椅上的老道。
老道哎呦一声,忙坐起身,笑眯眯地向蛇头上的莲花冠道士招手,像极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却只是坐起,并未离开那张太师椅。
如垂天云烟而来有的白蟒一双猩红眼眸中极其人性化地有些愤懑,面对一位货真价实的道家天君,竟连那张椅子都不愿离开?
莲花冠道士与老道四目相对,面沉如水,轻声道“好久不见!”
老道觉得有些难为情,呵呵笑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头畜生,炖蛇羹很好的,只是我这儿的锅不够大,一锅炖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