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梁义这个人实质上是什么样的性格,就说他先前的衔头,也绝对不可能跟手底下或者是身边的人软声软气。
哄?
更没可能。
撩着衣服的人满面调笑,“我头次见着你的时候,还以为你真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人来着,接触这么两次吧……”他咂了嘴,“也还行,慢热型的。”
梁义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者,拧也拧不动,咬……俩男的这样,太磕碜,不至于的。
昨天晚上不过是因为气上了头,一时懵。
“我知道你昨天拧我是为了救我,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舒倾笑笑:“我就是有点儿疼,想碎嘴抱怨两句,没别的意思。”
昨天夜里他发着烧,身上凉丝丝的,连带着手指也凉,拧到身上也不难受。
“嗯。”梁义垂了眼。
两个人走到了秃鹫馆,秃鹫还是神色冰冷。
舒倾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雏儿,有个疑问。刚才你那个领导,在动物园门口看见的那个,他是不是跟你在海洋馆的?”
“嗯。”
“那他怎么还在秃鹫馆?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梁义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不是也来了吗,看见了。还有个问题,雏儿,你……”
“能不能别这么喊我?”梁义打断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不然就叫“梁小二”吧……舒倾否定了这个想法,反正估计以后也见不着了,还是来点面子,喊他“梁义”吧。
梁义见他没动静,猜不着他在想什么,咬咬牙,又说:“哪怕你私底下这么喊我也行。”
“什么私底下?别了老哥,往后指不定就见不着面儿了,我就规规矩矩的叫你梁义,怎么样?”
也是,往后根本就没契机再见了吧,毕竟不是同路人。
带血槽的匕首又扎进心窝了,顺带着叫梁义确认了早间的茫然
他舍不得他。
是真的舍不得,掏心挖肺的那种难受。
类似于单方面的一段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生生扼灭。
可能事先想到了,但是中了邪似的刻意规避,逃避这个“再也见不到了”的事实。很多事情不是想避开就避开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今天过的痛快点儿吧。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特别快。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倾一直搂着相机翻来翻去,连两句话也没顾得上说。吃完饭躺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小憩之前还是抱着相机不停的翻。
一边翻一边点头,很认真在思考的模样。
他睡着了,树荫把他呵护的仔细,眼睫又投了一小片的阴影。
梁义低着头看手,看完手心看手背,翻来覆去。
很多永久性离别的时候还是别说再见了,不说觉得没什么,时间长了就淡了。说了之后的离别才可怕,忧思忧心,好像有一口气堵在胸口。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比卡了鱼刺还难受。
就比如说梁连长忽然退役这件事,部队上的人还是很想念他的。但是他没打招呼就直接走了,所以也没留下太大的感伤。
不过是偶尔能想起来,在某个他总去的地方。
如果提前说了,指不定个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会不会抱成一团流眼泪。
舒倾醒了,被嗓子干疼醒的,“小……梁义,几点了?”
梁义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他看完了手又看蚂蚁,他没听到。
舒倾又问了一遍。
“快四点了。”梁义看了看表回他,真快。
还差一个狮虎山,还差一个海洋馆。任务总算要完成了,晚上回去加班儿加点儿的把稿子对付出来就行了,剩下的丢给梁正,让他去改吧。
狮虎山的狮子和老虎都懒了,兽性也没有,十分颓靡地趴着,偶尔甩甩尾巴驱赶蚊蝇。
舒倾也懒了,从内到外的懒,从骨头缝儿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懒。
他随意拍了几张照片,一点也不如上午的时候经心,甚至连调焦都不想。
头昏沉的厉害,他腾出手摸了摸脑门,又发烧了。看着跟他“距离产生美”的梁义,:“我能拜托你件事儿吗?海洋馆的夜场拜托你给拍,然后邮箱发给我。”
“我拍不好,也不会找角度。”
“行吧,既然你舍不得我,那我就再陪陪你。”舒倾懒懒地笑着,像狮虎山里失去兽性的野兽。衬衫的第二粒扣子被他解开了,露出分明的两块儿锁骨。
发烧,热。
他觉得梁义说的在理,要是照片拍不好,那自己必然还得再来一趟,太麻烦了,还是一气呵成吧。
海洋馆的玻璃罩里,那条黄金蟒正百无聊赖地游,身子一扭一扭。它看东西费劲,所以隔着玻璃没能看见梁义。
陈洛明正在水边做热身,面色铁青。他越想越来气,带上装备直接跳到水里,他想找那条黄金蟒干一架,最好能弄死它。
舒倾坐在观众席强打着精神,人鱼小姐出来之后也没带上笑模样。
主持人拿着话筒在旁边站着,看起来有点战战兢兢,大概是昨天的事还心有余悸。
员工通道跑出来一个人跟她耳语了几句,主持人看起来都要哭了。她举起话筒,“梁义先生,梁义先生在现场吗?请您到后台来一趟。”
梁义猛地起身,看了眼发蔫的舒倾,“我一会儿回来。”
等舒倾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他跑到后台,两个工作人员头上都冒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