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说：“不用杀你，只磨成灰掺在饮食里，喂你吃下这个，身体内的妖便死了。而你和它融合了，它死，说不准你也会死的。警察也查不出毒，他们又怎么会填命呢。”

“做了法的舍利子？……确实有这个威力。”我歪着脑袋打量着他：“当时你没来得及给钱涛喂下这个吧……不对，你喂了，但是被他吐了出来。”

他没说话，估计是默认了。

许久，我脱口而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前世相识？”

小和尚怔在了当下，许久蹦出个字：“恩。”

我笑了：“如果这一切结束后，你我皆还活着，不如咱们结伴过下半辈子如何？”

他沉默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我也并不是能够二嫁于人的，尚没有与成家扬解除婚约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的？”

他神色纠结地打量于我，依然没说什么。

我摇摇头：“也罢，那就再见吧。”

确实这个邀约荒诞得很，佛与妖，如何相伴终老呢。

……

下午我找到了s市第一监狱，给了看守五块大洋见到了钱涛。

那时他已经疯了，见了人就叩头，尤其是看到了看守所内的光头囚犯们更是直不起腰，一路叩着头被押过来的，念叨着发发慈悲什么的。

他穿着残破的麻衣囚服，额头有血，脚上带着脚铐，一拖一响。

看守对我说：“他疯了，见他干嘛？”

我笑了笑，拿出一个写满了密密麻麻英文字母的小瓶：“他不过是精神受了点惊吓，喝了药，再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看守好奇地看着我：“这洋人的药真那么神奇？”

“你可以看看。”我说着，把正在桌子前小鸡啄米的钱涛单手擒住脑袋，看守看得眼睛都歪了，大概是想我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控制住这个疯子。

被我灌下了石榴汁的钱涛呆滞了好一会，忽地狐未的妖气浓烈了很多。

钱涛直起身子，睁眼环顾了四面，变了沉静的口吻：“这是哪里？”

“监狱。”

“监狱？……哦。”

许久，狐未笑了笑：“你找到她了？”

“嗯。”我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时候到了，所以叫醒了你。”

一旁的看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说着云里雾里的话，末了直说着要我把这个空瓶子留给他，毕竟他们狱中疯子可不少，要是这个药有这么神奇，也要用这个来治。

我只笑笑，将瓶子丢给了他，又给了三十大洋将狐未保释出来。

期间又重新让狐未做了口供，修改了他说过见到绿旗袍女人的话，直说是因为见到海报上石榴社的姑娘们太漂亮，心心念念的，所以脑袋里弄混淆了。这个说辞不太靠谱，但是也能够搪塞。

临到要出监狱的门，隔着铁栅栏，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门口的轿车上下来，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西装的高壮保镖，正和门卫室里的看守交流着，说是要找一个叫钱涛的人，男人是他远房的亲戚。

狐未听到这里走不动道，硬拉着我坐在门卫室旁的石阶上，说自己脚扭了，要歇一会。我心下一紧，此前听猫十六说过，狐未最喜欢捉弄人，生性好玩，这回人家送上门了，估计他要逗上一回了。

门卫室里男人给看守塞了三个大洋，说钱涛一直都精神不太好，定期在服用一种精神类西药，这回他可能是没有服药，所以疯疯癫癫的惹了事情。他此行便是来送药的，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放行。

闻此，狐未讥笑着勾起嘴角，摇摇摆摆地踱步走到了门卫室里，大声嚷着要出狱，打断了看守和男人的对话。

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狐未，眼神不善，一边转弄着他手上的那串佛珠。

狐未弯腰，拿起笔筒里的笔，大大剌剌地在那签名本上草写了钱涛的名字，事后对着男人诡谲一笑：“你说你是谁？”

男人铁青的脸看着狐未，又看了看缓步走近的我，低沉着口吻说：“我是你远房的哥哥啊，你不记得了吗？”

狐未噗地放了个屁，门卫室里忽地被这突如其来的臭气熏得站不住人，男人的脸色更是青得黑溜溜的。

我捂着鼻子扇了扇，退到了门卫室连通外界的小门外。

偏了偏头，示意狐未该走了。

狐未转头，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说什么吗？放你的狐臭屁！老子根本不认识你这龟儿子！”

看守一头雾水地看着狐未，看着男人，紧了紧手里捏着的三枚大洋，转手丢进了抽屉里。

男人蹙眉打量着狐未和我，眼光逡巡，隐有杀意。

“走了。”我喊着，怕男人狗急跳墙，强行喂了那舍利骨粉给狐未。

狐未终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谁都要给我喂药！”

听到他说这话，我竟笑了笑。

男人追了出来，我拧着眉头冷道：“师傅又何必赶尽杀绝呢，一个沉睡的妖精也要杀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道不好？”

男人挺拔地立在那里，手里攥着粉末的小瓶，沉沉道：“那害人的妖精，我是不会放过的。”

我笑了笑：“知道了，我不会让它再遇上你们的。”

城西和尚被杀一案，就这样了结了，麻乔儿当然收了我不少钱。

那天饭局分别前，麻乔儿跟我说起那带着佛珠手串男人的事情，好奇为什么还有人上赶着塞钱看一个泼皮赖子，还说送药，又送的什么药呢。

倒是我丢给狱卒的瓶子只是个装钙片的，哪里有治疗精神病的作用。我跟他打个哈哈说这叫安慰剂，他将信将疑。

之后我也警告过猫十六不要再杀人了，至少在解开榴月山的封印之前规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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