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雾?普通人看不到,他们的感受只是不明电波干扰,通讯设备会失灵,天地之间雾霾浓重以致伸手不见五指,还会不明地出现身体颤栗、仿佛触电的情况。
此时监控线路罢工,失联后围困在市内的行内人员生死不明,然而即便是镇以符文,战略部的遥控设备、联络设备一进入市内也集体失效,尝试直接进入也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阻挡。
有人猜想它戒指丢了,所以封城。
但很快大家又发现这堵无形无际的墙却似乎只是有选择性地阻拦人进入,譬如身负玄术的人不得进,而没有玄术在身的普通人可以进,只不过没走多远会就地晕厥过去,像灵媒、佛门子弟可以进,一点事情都没有。
然而行内的灵媒和佛门子弟少是不少,但是愿意进去的灵媒一个都没有,不用说俨然市内于他们眼中已经是恐怖得可以让他们分分钟神经错乱的景象,可以理解。至于佛门子弟乌泱泱地团了一波进去了,都三天了也不见出来。
期间会场从未放弃过与姒沟通,但是姒从来都没搭理过。
后来又在祭典上供奉了画着戒指的画像,还有拍摄挖掘过程的录像带,烧了符文写了信,极尽一切可能想让它明白真相,也不见姒停止作妖。
妖钟也如常会响,人尸、更多的是妖人,不分昼夜地于浓雾中穿梭往还,可怕得很。偶尔也会有妖人倏地出现在避魔线前,邪邪地站在那里,嘴里阴惨惨地叨念着戒指戒指戒指戒指……
然而这妖人仿佛只能单向沟通似得,跟它们说话也不见回应,还一如既往地对行内人士有着极强的暴力倾向。
……
第七天,吃午饭的时候在夜雨楼门内和姜奇碰了面,那时她脸色凝重,举止之间神色惶然的样子,我跟她打招呼,她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径自地出了夜雨楼,宛如行尸走肉一样地穿行在绿荫长廊里,缓慢地离去。
我目送着她离开,旦殷站在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姜奇,又看了看我:“吃饭去,你不饿啊?”
我看了看旦殷,指着姜奇问他:“她怎么了?不是撞邪了吧?”
旦殷笑了:“没撞邪,估计只是心情不好吧。”
“心情不好?”
旦殷挑了挑眉:“可能……大姨妈?”
我叹了口气:“可能吧。”
旦殷推着我走了几步:“走了走了,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干嘛,她能有什么事情,咱们会场的人都不用你操心,你就是最弱鸡的那个,谁都别管,管好你自己!”
“弱鸡?”
此时已刚到桌边坐下,杨文笑了笑:“不弱不弱,你别管旦殷的损嘴,吃饭。”
旦殷也笑着坐下了,给喻叔添了杯热茶,看着我说:“我这是实话实说,谁叫她一天到晚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不让她认清自己是个弱鸡,谁知道她会去逞能干些什么事情来。”
喻叔没发言,顾自地吃着饭,杨文摇摇头:“你这次别喷饭了啊!”
旦殷切了声,又说:“我这是说正经的,你跟我说喷饭的事情干什么。你知道她刚才担心谁吗?她担心姜奇,你说姜奇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说姜奇本身冰雪聪明的、玄术不差,人还长得标致,单单是追她,费尽心思地保护她的,会场里的男的就要从一区排到四区去,估计姜奇收到的护身符、佛珠什么的得用卡车拉。”
杨文笑了笑,怪腔怪调地说:“我记得谁以前好像也动过这个心思呢。”
喻叔笑了,看了看我:“你别担心别人,你上次骗我说金蝉没反应、那道糯米纸符也不够法力,所以才被那念化怪抓走的事情我还没给你细算。你要知道你那道糯米纸符和后来给你的糯米纸符完全不一样,早先的那道用的血砂,血砂难制难得,启用的都是威力很大的符文,而后来给你的糯米纸符用的是普通的朱砂,你说用朱砂启动的作用小我能信,你偏偏说血砂启用的符文没用……”
我立马掉头不看喻叔,自顾自地埋在碗里吃饭。
杨文笑着说:“终于等到秋后算账了!逃不掉的!”
喻叔叹了口气:“后来姓路的小子找到家里来了,他说了你把糯米纸符塞给他的事情。你啊你,我给你护身符是让你保护好自己的,你去保护那个臭小子是为什么?你喜欢他,肯为了他犯险,我没意见。但是你要知道,失去你,会伤心的永远只有最亲近的我们,当然了,还有你过世的外婆。后来的一年半里姓路的小子倒是时不时地过来问你回来了没有,也好像满天满地地贴寻人启事、发什么失踪求助帖子、电视广告的……但也不过是一年半他就没有消息了,再也没有来过,听说连小区的房子都卖了,好像是他家人要他出国,可是出了国就不能回来了吗?就不能打个电话又或者其他的什么吗?我给了他你的电话号码,给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是杳无音信……”
我说不出为什么,此刻会感到难堪比悲伤更多:“我又不是一定要让他怎么样才救他的。”
旦殷笑了:“师傅是说这狗不值得!”
杨文摇摇头:“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大部分男的坚持得久点,努力得多一点,但是还够不着我们心里的标准,毕竟你在我们心里是最亲最重要的人。”
喻叔沉默了会,又说:“当然了,爱情也好,人情也好,永远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话,也没有说什么一定要为了失踪的爱人守寡什么的,他可能爱过你,也可能只是喜欢,也确实为你伤心过一段时间。而你做的一切,也只看你当时的想法,所有的付出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他的离开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只是下一次你做出这种赴死的决定的时候,问一问自己,这个人是否比我们更在乎你,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那么我们反对你去这样做,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这时两个会场的工作人员从身边经过,不小心被旦殷伸懒腰伸出去的胳膊肘挡了一下,碰掉了他们手中的文件纸,散了一地。
我帮忙捡起来一张,只见上面正是记录着这次三十余名入了市内的佛门弟子的名字,而涂逸鹿的名字就是最后一个。
辞寅会场不可能不出人的,但是我们会场并非没有旁的佛门子弟,为什么涂逸鹿要去,为什么?他都不是正统的佛门出身,不是只有佛缘而已吗。
而他去了,我竟然,竟然,没注意到,没关心过……
姜奇,姜奇喜欢他,她的反应,是在担心他……
我惊在了当下,涂逸鹿去了……
已经三天了,还没回……
可他为什么要去啊!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