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过后,夜倏地暗了许多。
可是那人形的火焰却恐怖的滞留在眼帘里,好一会才淡去。
焙干的碎骨上还顶着那残余的嘴唇……
完好无缺。
完好无缺?
不提这股奇怪的恶臭,仅仅是目睹这画面就恶心得我想吐,想吐,想……终究还是没忍住,被这残忍而诡异的死法震撼得哇地吐了一地。
一时间脑海里同情和愤怒交织,我胡乱地擦了擦嘴,崩溃地看着依然直立的人尸,我知道它还在对面,觉着它还在对面看着这一切,我质问它:“为什么要烧死她?你要戒指我们找就是了,不要死人,不要死人好不好!”
顷刻直立的人尸好像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撑,齐齐扑通在地上,变作了人尸原本的伏地状态,一一被圈在避魔圈里出不来,只是本能地疯狂地碰撞试探。
而碎骨上的嘴唇也忽地滋着油燃烧殆尽……
应该是它走了,我看着眼前的余烬,看着野兽一样无知无觉的人尸,骤然无力得很,一屁股塌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许久,旦殷才缓缓地说:“呃……在你咆哮之前,那嘴唇忽地张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你开口后它就合上了……其实……”
我迟缓地抬起头来盯着旦殷,旦殷皱着眉,满脸的凝重,他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末了才沉沉地开了口:“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恰当,甚至是有点没人性……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浪费了通话时长,我们应该问它叫什么,还有……”
旦殷看着我,神色纠结地住了口没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
人祭?!
通话时长?
那一瞬间我琢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焚的意义,当即惊得犹如被五雷轰顶。
旦殷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提拉起来:“围网上还有孩子呢,得先把他们救下来,你先撑撑,咱们回家哭!”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胸口沉闷得很,跟在旦殷后面,但是依然提不起精神。
不过有了线索,它丢失了戒指。
旦殷招呼围网中心的孩子们一点点的爬过来,临到了围网边沿,旦殷指导着让他们将脚扣在镂空的网洞上爬下来,可是孩子们却不敢,其中一个头还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旦殷又急又好笑地问着他们:“你们能上去,还不能下来吗?”
孩子们略显呆滞的眼神看着旦殷,摇了摇头。
我皱眉打量了他们,想了些什么,问着:“不是你们自己上去的吗?”
孩子们纷纷点了点头,其中稍大点的那个支支吾吾地讲了些什么,却因为恐惧着谁而眼神闪躲,词字含糊,听不太清。
旦殷忽地闷着不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清心符祭了出去。清心符,顾名思义清心明目之用,而这个时候估计他是想增强阴阳眼和感知力、精神力,果然他下一刻所说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旦殷环视了一圈球场,不可置信地表情拉了拉我:“球场里面有过阵法发作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做过法。”
他指了指我们头顶上靠右边的围网角落:“那里有像是灼烧的痕迹,应该是阵法发动后和什么东西斗法的结果。”
我喃喃地琢磨着:“小孩……斗法……”
旦殷又烧了一道清心符,瞧见了什么,定了定身子,又疾步往球场外围的黑暗处走去。
我急了:“连用两道,你疯了吗?”
我担心的不单单是这样会大为耗费法力和体力,而是清心符的副作用是会头疼、眼睛疼,事后还可能会做噩梦,当然了这也和个人体质有关了,不过大部分人的症状是这些,以旦殷以往的表现来看并没有例外。
一道的后症有时还不怎么明显,而这家伙刚刚连用了两道!拼起命来简直可怕。
“过来看。”旦殷打着手电照了照我。
我看了看孩子们,紧走了几步跟了过去:“怎么了?”
旦殷指着地上符术燃烧的灰烬:“看这阵法的痕迹,是有人做法传声,还造下了蜃影,然后从市内引来了那东西,你看这灼痕延伸的方向,所以刚才那些小孩应该是诱饵,用来引他们要捉的东西。”
我哪里看得到灼痕呢,然而我也没怎么计较,他现在专心致志地琢磨这事,估计没想到这头上,我也只是闷自思量了会,接了话说:“看来他们是做法完了就不管这些孩子了,可恶。”
旦殷沉默了会,冷笑了说:“紫星的人刚好在这儿,他们是真的有事情耽搁,竟然没有骗人,果然是实诚人啊。”
我想了想,琢磨出旦殷话里的意思:“紫星,我的天!”
他的意思是紫星的人做了法,把孩子当诱饵引妖魔出来的事情。
旦殷看了看四周漆黑的树影和草丛,眼神变得深沉难测,思量了半天说:“我估计他们来这里,就是冲着抓这妖怪来的,能够使人返老还童的妖怪,怎么会不心动呢,也不单单是紫星……只不过恰好我们在这边碰见了,谁知道别处有没有。心怀鬼胎的家伙,又何止紫星,还有蓝星、红星、白星……”
旦殷笑着,笑得无奈。
我看着他,明白了他说的,可是又不愿去相信。
旦殷收了笑,回头看着孩子们的方向:“也好吧,至少又一个吃小孩的妖怪被抓了,就算这群缺德的孙子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