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又浮现出那些士兵被大刀刺入的场景，宋致无端感觉燥热起来。现在是初夏时节，气湿闷热，实在是各类细菌繁殖的大好机会。

当天夜里，在尸体掩埋完毕后，宋致又命辅兵从四处拾来重达数百公斤的木柴，一把火焚烧在尸体掩埋土层的上方。

河南边境上空烧起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光，大火足足烧了小半个时辰，火光直直冲到天上去，映红了一片夜空。

宋致当时就站在不远处，脸颊上依稀还能感受到大火尾巴的灼热。敬翔这个时候就站在宋致的身旁，他不太能理解皇帝的做法，明明尸体都已经掩埋了，为什么还要在上方烧上这么大一把火？

并不理会敬翔心里的想法，宋致只是问，“子敬，你觉得这火光像什么？”

好一个抽象化又饱含深意的问题，敬翔想了想，为了配合皇帝的身份，也为了配合边境的这一场大火，他尽可能地搜刮脑中为数不多的辞藻，然后感叹道，“陛下，臣觉得这烧起来的火光代表的是我军胜利的号角，您看，连夜空都被照得通红，这意味着天下迟早归入陛下的囊中……”

“是吗？”这下倒是宋致觉得奇怪了，没想到一介武夫敬大将军也能说出这样“讨喜”的话来。不过宋致只是说，“朕倒是觉得，这火光像是恶鬼的爪牙。”

“陛下在说什么？”很显然，敬翔不太能听得懂这句话。

不过宋致也没有解释太多，他准备去军营里转一圈。距离激烈的战事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有余，他在之前下了一道原地休整的命令，当然是让那些伤兵休整。宋致记得古代真正激烈的战争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差不多每十个人中会死七个，其中两个是在战场上直接毙命，另外五个则是在事后十天到两个月之内死去。其中的原因不必多言，无非是恐怖的病毒细菌感染，以“七日风”为首。

所谓七日风，其实就是破伤风，只不过因为多在受伤后第七天发病，所以在古代得名七日风。

对于破伤风，有这么一个形象的解释，有个人腿上被生锈的铁钉刺了一下，当时没当回事，几日后全身抽搐，医生宣告要么截肢要么死。破伤风梭厌氧菌，就有这么彪悍。

根据已有的以及被宋致所看到过的记录来看，古代有着超高的战后死亡率，其中两成因内脏重伤而死，两成因流血过多而死，有六成的人在事后会得到简单包扎——的确是简单包扎，他们一开始会庆幸自己侥幸活了下来，所受的伤也不是很重，但因为死亡病菌的存在，他们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相继死去。

为了保住边境的这点余下的兵马，宋致在第一天就下了死命令，凡是较深的闭合性伤口，必须进行清创处理。

闭合性伤口很好理解，口子里面接触不到氧气，是厌氧菌的温床。但是这个清创就有些……也不是麻烦，就是要遭些痛，古代的医疗设备堪称简单粗暴，麻药是万万没有的，想要进行清创，就得在原先被捅进去的口子周围再绞上一圈，把口子绞大，接着再用双氧水冲洗。这里肯定没有双氧水，所以只能用稀释过的药酒。

对于宋致的这条事后应急命令，多数人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不过队伍里有些老兵说起以前打仗后死于“七日风”的人，描述起那个惨状时简直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新兵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也忍痛接受了这种“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