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是你的命”,这是秦勇临死前说过的话,也是慕容宸这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生存之道,他的仇和性命,全都掌握在“皇权”之中,他不争,天都不容。
自从明确自己的目标后,慕容宸便开始谋划一个大局,而最重要的棋子便是舅舅秦勇手下那些将领们。
十万燕甲军,二十万虎关军,无人不晓镇远将军秦勇之名。军中统帅,骁勇英雄也几乎出自秦勇手下。当秦勇死后,懿皇帝秘不发丧也不难解释其中原因,当然,如此急迫的去分散秦勇兵权也正是畏惧那份威慑力。
曾经统一的军队,重新编组换将,虽只是风声起,但一场大规模的军权争夺已然拉开大幕。
慕容宸的局尚不完善,可如今听说瑞王慕容弋回京,也不得不加紧自己的步子。
去见周农只是听罢慕容阑讲起瑞王之事临时起的意,到了周府天已渐暗,可门外倒是聚集着一拨人,蜷缩着脖子踱来踱去,不时地张望门内,等着入府的召唤。
慕容宸的马车经过门口没有停下,而是绕着宅子一周在后门停了下来,看门的小厮露出个门缝,打量着一行人。这几日见惯了穿着华丽的贵族来府拜访,看到子规一身武将的装束倒有些不以为然,想着或是曾经自家老爷的下属,脸色也不似见着那些达官贵人般友好,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提高不少,可见着子规拿出的令牌蓦然一惊。
不敢再有阻拦,赶紧低头哈腰的将后门打开,又顺势跪在一旁不住的磕着头,声音微颤的说道:“参...参见,明王殿下。”
不等多说一行人走进府中,那小厮虽不敢怠慢,但也还算尽忠职守,颤颤巍巍的说:“殿下,我家老爷在会客,容奴才去通报一声。”
慕容宸也不做难,点了点头。毕竟自己是客总是要懂点规矩。
周府的梅园最是出名,虽只有寥寥十余棵梅树却开得最是绚烂。慕容宸无福并没有瞧见过,但也曾置身于这片梅园摸过、闻过那一株株夺目繁花。如今还未到寒冬腊月,梅树依旧是凋零之态,干枯的枝杈横七竖八的支棱着,看着就让心生落寞,还好,这景慕容宸也是瞧不着,那些伤感也都免了。
“末将参见明王殿下。”下人通报明王在梅园等候,害得周农一路小跑,虽是武将出身,但身上也出了一层微汗。
慕容宸上前疾走两步将周农搀起,倒是没那么多规矩。
周农倒还顾着等级观念,陪着憨笑几声,再打量眼前的少主,不免又有些感伤。
曾经风华绝世的六皇子慕容宸,那是多少人都想高攀的,宫中有高贵的母妃坐镇,宫外有手握军权的舅舅撑腰,即使双眼失明,也还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那时的周农也是前途无量,作为秦勇手下一名大将,而立之年便成为统领万军的将军,上阵杀敌首当其冲,封赏恩赐也是源源不断。对秦勇,周农心怀感恩,对慕容宸,也是敬重有加。
风水轮流转,斯人已逝,那些尊荣也荡然无存,这样的落差,怎能不让周农对慕容宸可怜几分。
周农扶着慕容宸进大厅落定,为桌几前的杯中添了杯热茶,想着要不要打探秦老将军的消息,可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一声叹息,倒是让慕容宸听个真切,也只能编个舅舅安然度日的谎,即是安慰了这个老部下,也安慰了自己。
听到“悠闲”俩字,周农颇有感悟,“秦将军征战半辈子,如今能悠闲养老也是大幸,如今我也赋闲在家倒觉得越发安逸。”
“谋反”一事,牵连甚广,懿皇帝虽然承诺不杀任何一个人,但该撤职的撤职,该降级的降级,一大批将领统帅都因此牵扯在内。不过,却个个都是义气之人,并未以此迁怒到秦勇身上,反而愈加关心起这位老上司。
“周将军怕是也安逸不了几日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当下用人之际,陛下不会真的就此让你退休的。”慕容宸喝了一口茶,“最近几日府上闻风而来的访客不在少数,你我也是心知肚明,周将军官复原职是指日可待。”
闻风而来?周农心中不免泛起嘀咕来:难道慕容宸也是“闻风而来”,如今已是身无背景,今日到访莫非想让自己做他的靠山?
想到这,周农赶忙起身,立身于慕容宸面前,提起衣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聚在头顶。到底是想要个承诺,给他便是,“殿下所言也都是猜测,末将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不过殿下放心,周某所受秦老将军之恩,早已铭记于心,如若今后殿下有用得到周某人的地方,周某定当不负所望。”
说毕,抬起头看着这个孤身一人面对皇室争权的皇子,本想着眼前人会感激涕零,眼露泪光,可看着他毫不变化的表情,周农有些疑惑。
“不负所望”,这也算是慕容宸想要的答案,可却不是今日所来的目的。
如此轻而易举获得的承诺太多廉价,他要的,是赴汤蹈火的忠诚。
“我如今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平淡日子,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过,周将军能对我说出如此肺腑的话,也甚是感激。”慕容宸起身,子规上前将披风系好,一阵晚风吹过,掀起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