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鸡鸣四起,天穹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色。一万五千黄巾大军趁夜色进攻了武县整整六个时辰,杀得天昏地暗也依旧没有攻下,仅是丢下了千余具尸体就在鸣金声中收兵了。
撤退的黄巾大军当然不明白张角所为何意,他们只是知道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攻下武县的这段城墙,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攻下武县全境。于是乎每个撤退下来的士兵脸上都带着忿忿不平之色,却没有任何一人出声不满。无论何时何事,张角都是“大贤军”最为尊崇的教主。
周仓两颊扎满了根根倒立的虬龙粗髯,一点也不似二十来岁的少年,反倒与那些行走江湖的粗人一般无二。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穷苦农家出身的周仓痘大字不识,更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内家功夫者。可是老天却偏偏眷顾了这个平凡的少年,让他从十余年早出晚归的耕作中悟出了一身强横的外家功夫。虽然到现在也未有下三品的内力,但仍旧在太平道中能占一席之地。
“教主,只要再给吾等兄弟一个时辰的时间,必定拿下武县!”周仓不是普通的黄巾士兵,他是张角麾下直属的将领,因此也不避讳,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张角道。
张角素知周仓英勇,是未来能够带领一方黄巾的良将,于是脸色和缓道:“吾这般作为自是有缘由。”说完,就不露声色的撇着身旁的周仓。
“请教主明示。”周仓出身佃户之家,早年贫穷,直到学会功夫遇见张角才算稍微崭露头角。而此番随张角起义一是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二来也是想搏个功名。可自己又没啥文化读不了兵书圣贤书,所以就得时常请教张角了
张角闻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于周仓这个后辈着实喜欢。“周仓啊,吾等此次匆忙起义,粮草军备皆未齐整,而官狗卢植却粮草不忧。因此战事越往后拖延就对吾等越不利,所以先前快速行军只为吸引官狗的注意。这次将武县围而不攻就是兵书上所说的‘围城打援’,逼得官狗卢植在兵力劣势下不得不寻求与吾军的决战,如果没那胆子来,那他们东武城至邯郸的冀州防线就将会生生崩塌!”
言毕,周仓立刻推金钟倒玉柱般伏在地上,激昂道:“教主大智,仓不及也!”
张角俯身将周仓扶起,整了整这位少年的战甲,狠狠一掌拍在了其胸口,语重心长道:“周仓,汝同张燕是吾在众兄弟中最为看重的两人,今后莫要让吾失望啊。”
“吾这一生至死追随教主!”周仓拔出匕首破开自己的手掌,鲜血四溅滚滚尘土。
······
低沉的汉军号角声从山头上传出,张郃带领的两千大汉铁骑出现在拂晓时分的武县城外,军前是那漫山遍野的黄巾,人潮滚滚的大军与漫天烽火狼烟的武县城。
自上望下,张郃与司马敬、秦钟三人将一万五千黄巾大军撤下城墙的情形看的真真切切,不待另两人开口,张郃长枪一展,高声喝道:“请秦将军率领五百骑为左军,司马将军率领五百骑为右军,随吾冲杀下去。”
这两人先前与张郃一番比试,受辱不说现在还受制于他,心中难免不满,于是阴阳怪气道:“张将军,公武功盖世陷阵破敌,斩将立功吾等自是不及,可莫要为了军功弃两千多兄弟的性命于不顾啊。”
“张角这厮打得不过是‘围城打援’,‘以逸待劳’的算计。吾岂能让他如愿?只管冲杀一番,吾等三人必立奇功!”张郃不再理会二人,策马一步,高举长枪盘旋一周,厉声道:“众位兄弟,黄巾肆虐天下,烧杀劫掠无恶不做,而现在敌首就在吾等面前,若是放过此等时机。汝等父母,汝等妻儿,不定就在日后遭到迫害。告诉吾,汝等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张郃的声音很大,两千骑士听了个一清二楚,于是异口同声道。
“那么就随吾冲击中军袭杀贼寇张角,此不世之功,必为吾等所立!让天下所有的黄巾贼,都知道大汉儿郎不可辱,大汉天威不可侵!”张郃想起自己的婶子与叔父,想起了一路上千千万万逃难的百姓,一字一顿道。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司马敬与秦钟神色激昂,吼得双目含泪,男儿一生戎马征战,当的是豪情万丈。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两千铁骑马蹄隆隆。
于是武县城楼上的独臂县尉就看到了两千大汉铁骑呈锥形自山头上倾泻而下,大地震颤,如雷似霆。
两千支红色翎羽在战盔上逆风而行,合着两千副闪耀着精光的黑甲如箭矢般杀至了黄巾军右翼部队的身前。一万名仓促间组织起来阻截张郃骑军的黄巾士兵迎着拂晓的晨风甚至可以嗅到马鼻中喷涌而出的气体。视线所及,皆是寒光凛冽的枪戈与甲胄。人马汹涌,神鬼不可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