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问,你不怕中原当真亡于西剑流吗?”“怕,但是能怎样呢?温皇已经做了最为合适的安排,到底还有一线希望。我虽然担心最终是否能成功,但也想不出更为妥善的办法。现在也没有到孤注一掷的地步,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不管未来怎样艰难,总还是会想办法活下去的……”
溯问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对不起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寒溯问急的抓耳挠腮,生怕刺激了默苍离,可是却也想不出该怎样解释,索性把心一横:“前辈,我今日就直说了,蝼蚁尚且偷生,我其实很难理解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让您觉得无法转圜?”
默苍离缓缓抬起头,指着树上的琉璃串说:“你可知血色琉璃树的含义?”溯问摇了摇头。“每一串琉璃,都是一条无辜被我牺牲的人命。如今,它已经挂的太满,承受不住了。”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寒溯问虽然大致听冥医说了一些默苍离的事情,可真正站在血色琉璃树前,才感觉到这种冲击力究竟有多大。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那个时候,纵然有千万个必须要做的理由,可仍然压不住来自本性的愧疚。同样的感触,她有什么立场去劝慰默苍离?还是正因为相同的感触,她才更有资格去劝慰默苍离?
寒溯问定了定神,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小花,脱手飞出,打断了一根琉璃串。听着珠子噼里啪啦地在地上弹跳滚落,溯问转向默苍离:“这样,不就清爽些了?承受不住,那就减轻点它们的分量吧。逝去的人,虽然不该被漠视,但也不意味着要牢记他们,不断加重他们的分量甚至压垮自己,也是时候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了。”
寒溯问顿了顿:“先生只记得死去的人,可还记得因为你而得以存活的人?既然一视同仁,为何又要厚此薄彼,立了一棵血色琉璃树,那也该有一棵树记载生者,先生又将它立在哪里?”
她面向默苍离行了个大礼:“溯问替天下人,感谢先生的守护,谢先生视九界为一己责任,但却不能苟同。责任责任,分所当为为责,力所能及为任。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该由天下人共同守护先生大才,自愿多承担一些本为义举,可超出自身所能承载,岂非不智,更陷天下人于不义。不论愿或不愿,这天下总要有人牺牲,先生又何必都记在自己头上,这又何尝不是昧他人之功?”
默苍离已经习惯被人骂无情冷血、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这样的责备却还是第一次,细想想却不失几分道理。墨家总是在暗处操控天下局势,可这天下又为何非得墨家做主。墨家自以为大义,可照寒溯问的分析,却是自大的可笑。“尽人事,听天命”,默苍离喃喃自语,“吾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高了。”
既然不是神,为何总是俯视众生,与天意作对?默苍离一瞬间顿悟,突然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要学着做回凡人,用人的方式带领墨家为九界和平而努力。“溯问,帮我干点活吧。”“先生您说。”“琉璃串太长了,我想每串就留下一颗珠子,你来帮帮我。”“啊,我去看看冥医前辈去哪了……好的啦,多出来的琉璃,我给您做银镜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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