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灯如豆。
卫府,后院的一间密室内。
一张宽大的卧榻,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二面积,卧榻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腿坐着,手捻长髯,沉思不语。
一旁,卫明拱手肃立着。
“依你的意思,那个刘琦不是这帮楚人的首领?”老者问道。
“绝对不是!属下不会看错。属下倒是觉得,刘琦背后站的那个随从不简单,别看他年轻。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这帮楚人的首领,至少,应该是刘琦的上司。”
老者笑了,说道:“年轻就是好啊,胆大有闯劲,敢想敢干。老夫为了这阳夏官仓,已然布局几年了,尚且迟迟不敢动手,这帮子楚人,还没摸着门,混不吝就敢动心思,如此比较,老朽是真的老了啊。”
“钱师多谋远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岂是这帮愣头青可比。”卫明也笑着回答。
老者摆摆手,说道:“不要这么说,这世间的事情啊,有时候还真就奇怪得很,你算来算去,等你出手时,却难免百密一疏,真就不一定成功。而有时看着并没有多大把握的事情,你只要敢于牺牲,放手一搏,还真就做成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十成把握的事情让你去做啊。所谓的深谋远虑,在很多时候,又何尝不是优柔寡断呢?”
“不管怎么说,看来这阳夏官仓,不止是我大齐的眼中钉,更是楚人的肉中刺啊。既然两家有共同利益,为什么不能合作一次呢?”
卫明点点头,说道:“属下也觉得可行,就是有点担心,假如我们贸然亮明了身份,楚人反而多疑,未必就信了咱们。”
“这个无碍。”老者摆了摆手,说道:“把那张官仓排水水道图交给他们,他们自会检验真假,不需咱们多解释。”
“是!”卫明躬身应道。
“这是好事!”老者缓缓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这只黄雀,就来帮帮他们这只螳螂,真的捕蝉失手,死的是螳螂,干黄雀何事?这桩买卖,咱们稳赚不赔。”
“卫明啊,老夫有种预感,这一次,咱俩说不准真的就能看到,这阳夏官仓灰飞烟灭的震撼场景啊。”
悦来传舍。
屋内,李鹤,猴子,占越和刘琦团团围坐。
李鹤指着桌案上摊开的图纸问道:“猴子,这么说,齐国人给的这张图纸是真的咯?”
“是真的,这点我可以断定,昨晚我按着图上的指引,八个出口全部都找到了,确实如齐人所说,这八个出口连着八个库房,分毫不差。”
猴子的回答很干脆。
“太好了!”李鹤兴奋地击掌,说道:“如此说来,咱们只要从这些地下的排水管道进入官仓即可,这可真的省了咱们的大麻烦了。”
“公子不可高兴得太早,等我把话说完。”猴子说道。
“怎么?”李鹤心里一沉,扭头看着一脸凝重的猴子。
“公子你想啊,如果这活如此简单,齐国人早就干了,还能轮到咱们打这官仓的主意?”
李鹤一想,可不是嘛,自己这是关心则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
猴子继续说道:“不能不说当初官仓的设计者足够聪明,他可能早就想到了这点,害怕敌人从排水道进来,对官仓实施袭击。所以,这些管道设计的像个地下迷宫。我也是下去以后才知道,没有这图,你根本就进不去,进去了就可能出不来,因为,很多地方是断头路,是死路。”
“这还是第一个困难,第二,所有的管道连接口,都装有铁栅,用铜锁锁上,因为年数久了,这些铜锁已然锈死了。”
“第三,为了防止敌人从排水道通过,他们在很多地方,故意把本来很宽敞的水道分开,形成一个个小的管道,非常狭窄,甚至我这样的身材,想钻过去都得费点力气,公子你这样的,根本过不去。”
“第四,从下水管道上到地面,还有一道铁栅,用铜锁锁着。”
众人听到猴子的介绍,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小机关,不复杂,但非常碍事。”猴子继续说道:“首先,我们的膏油是肯定进不去了,必须另外想办法。其次,我们带来的人,至少有一半,身材不合格,只有想办法从地面进去了。我只能保证把符合要求的人带进去,把火种带进去,再多,我也做不到了。”
李鹤盯着图纸,久久地思考着,半晌,才吁了口气,点点头,说道:“猴子,如你所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恐怕还得请齐国人帮帮咱们了。”
“这些齐国人,我们能完全相信吗?”占越问道。
李鹤慢慢踱到后窗口,看着屋外,轻轻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齐国人的目标跟我们是一样的。而且,从这张图来看,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所以我敢肯定,他们的办法一定比我们多。既然大家的目标一样,我们又是冲在前面的,他们没有道理不帮我们,至少,我找不到他们坑害我们的理由。”
“与其和魏国人在官仓里犯险,倒不如冒点风险和齐国人合作,两相比较,后者的风险要明显小很多。”
“而且,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越早动手对我们越有利。我们这么多人,长期待在这小镇子上不走,迟早会引起注意,我怕到时候想动手,都没有机会了,大家觉得如何?”
“公子说的是!”
“我赞同公子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