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夏仓守军共有三个兵尉,按规定,每人连续值两个夜班,轮流转。今晚,又轮到袁作值夜班。
看看外面,日头火辣辣的,还挂得挺高,再回头看看自家婆娘,穿了一件透着亵衣的粉红纱裙,盘腿坐在卧榻上,正对着铜镜搔首弄姿。
这段时间,为了玉镯的事,这婆娘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瞧她这个样子,是没打算给自己做晚饭了。
袁作叹了口气,走出自家的小院,漫无目标的在街上瞎晃着,踅摸着上哪弄点吃的,这个点去官仓接班,还有点早。
要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呢,袁作刚走到街上,便碰到了这段时间最不想碰到的人,谁?粮商卫明。
躲是躲不过去了,袁作只得硬着头皮迎了过去,脸上带着讪笑,拱手施礼。
袁作虽然嗜赌如命,但人品还是不错的,欠人钱财,暂时还不起,可以!但躲着不见人,或者赖账不还,不可以!
“这不是袁大人么?这是要去哪?”
出人意料,卫明不但主动跟袁作打着招呼,脸上居然还洋溢着近段时间以来少有的笑容。
“啊,原来是卫兄啊。今晚该我值夜,正打算去仓里接班呐。”
虽然卫明笑得很灿烂,但这不代表袁作就可以不尴尬,毕竟欠人家你那么多钱。
“卫兄这是去哪?”
“正准备去找你,赶巧正好碰到了。”卫明答道。
“找我?”袁作心里一阵“突突”,心念急速转动,迅速地想好了假如卫明索债,自己该如何应答。
“怎么?不能找你吗?咱们兄弟二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分了?”
卫明脸上似笑非笑,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袁作,说道:“这个时辰去接班,袁大人欺负我不懂呢,怎么着,该不是婆娘脸色难看,在家里待不住吧。”
袁作叹了口气,又拱了拱手,说道:“卫兄见笑!”
卫明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袁作,说道:“袁大人想必还没吃饭吧,走,上我那去,我那新来个厨子,极擅长烹制鱼鲜,你去尝尝,保准你吃过一次,一生都忘不掉。”
袁作乖乖地上了卫明的马车,没办法,别说卫明这是好心请他吃鱼,就是卫明逼他吃药,他也得就范,欠人钱财,矮人一截嘛。
卫明不是阳夏人,但他在阳夏有处宅院,他一年里差不多会有半年时间住在这里。
袁作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袁作都会在心里唏嘘一番,感叹有钱真好。
卫明的宅子不大,但胜在设计别致,建筑精巧。
不大的庭院,假山、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小桥、流水、回廊,曲径通幽。特别是这样的炎炎夏日,这里却是花草飘香,凉爽宜人。
因为卫明在这里养了个外室,所以袁作曾经带自己的婆娘来过,那婆娘眼皮子浅,一见到这等住宅,恨不能一时三刻就钻到卫明的怀里去,气得袁作直想掐死她。
好在卫明似乎除了对钱感兴趣以外,对女人,特别是对这样的女人,丝毫没有兴趣。
袁作没想到的是,今晚在卫明这里品尝鱼鲜的,不止自己,另外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听卫明介绍,这个年轻人叫刘琦,是个漆器商人,跟卫明也是多年好友。
刘琦中等身材,微胖,唇上两撇浓黑的胡须,眼光锐利,举止沉稳。刘琦身后,站着一个随从,一身劲装短打扮,手按着剑柄,默然肃立。
让袁作感到诧异的是,这名随从虽然身姿挺拔,英气逼人,但从面相上看,实在太过于年轻,给人的感觉无论如何都不像个成年人。
等袁作坐稳,丫鬟们便是一阵忙碌,陆陆续续把菜上齐,并给每个人的面前,盛上一碗浓浓的,香气扑鼻的鱼汤。
卫明“呵呵”笑着,端起碗,朗声说道:“两位都是我卫明多年的好友,更是兄弟。今晚不巧,袁大人要值夜,咱们就少喝酒,多吃鱼。改日我再约两位,咱们一醉方休。来来来,先喝口汤,看看卫明是不是跟你们夸口了。”
袁作端起面前精致的陶碗,喝了一口,品了品,果然浓淡相宜,齿颊留香,鲜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