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所有的人包括老爷子在内,无人敢当面提出。
只有眼前的这个混世魔王,这个混账王八蛋,不仅屡屡提起,还带着似笑非笑,更带着幸灾乐祸往复提起。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嫡亲叔父而是他的血海深仇,如同杀父夺妻之恨般的。
之前还遮遮掩掩,现在倒好了,竟然如此毫无掩饰,甚至是明目张胆。
如此亲人、如此侄子、如此不懂得尊重、如此不懂得长幼有序,在长辈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的混账小子当真是有不如无啊!
楚天意大怒:“混账玩意儿,若是脊椎之上都没有了知觉,老子他妈还能活到今时今日吗?”
“也就是说,三叔顶多就只是经脉的损伤了吧,并没有涉及筋骨,丹田处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吧?到底是否被人下了阴手呢?是与不是?而下阴手的人,武功绝对远在三叔之上,只有他的武功与你相差悬殊,才有可能让你后知后觉甚至是让你毫无察觉,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被人袭击了暗处,直到第二日才陡然发现自己身受重伤,是与不是?”
楚星辰眼神一亮,他看得出来,这是经脉被人截断,或者说是用十分阴毒的功夫侵蚀了内脏,致令肌肉萎缩,神经受损。
若当真是这样的话,只要气血未亏,丹田未损还是有几分的希望,以自己的医术水平,绝对有机会可以救治于他。
再怎么说也是这一世的血脉至亲,又怎么能够视若无睹,置之不理呢?
但是这并不是让星辰真心实意要救他脱离苦海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这个真正的铁血男人驰骋沙场,保国安民,满腔热血的英雄气魄。
那一份唯一属于男子汉大丈夫的峥嵘锋锐之气!
那一份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不羁风流!
星辰从内心深处深深的觉得,既然自己当真是有意愿,也有这个能力去挽救这个铁血男儿,这个不败将军,这个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英雄好汉。
自己有能力,更有义务让他恢复原本无望兮的精神,让他站起来重振雄风,也让这个国家的军魂站起来开疆拓土。
而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三叔?哪怕他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
星辰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听说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纵横无敌,而且又是中军主将,又怎会在战场受伤,而这和在战场受伤的截然不同,要么是死,要么是四肢残疾,又怎么会是脊椎破裂?此人如此处心积虑,下这样的阴手完全比直接杀了你愈加困难,非亲近中人又岂能近的了你身呢?如果我之前的猜测没错的话,是不是你以往的宿敌指使的?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处心积虑将你炼成这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这般鬼模样呢?”
这一句话说得十分之残忍,一下子就戳到了楚天意内心最敏感多疑的那一处软肋。
楚天意牙底紧紧的咬着,他再也无法忍受侄儿的屡屡追问,额头青筋暴跳。
原本目光炯炯异常深邃的眼睛立刻布满了血丝变得通红透亮,喉咙仿佛被噎着一般被人紧紧的扼住,双手紧紧的捏着轮椅才勉强控制住自己颤栗不止的双腿。
当下用一种极端愤怒的语气恨恨道:“你虽是我的侄儿,但是这与你何干?你是想从叔父的痛苦经历,从叔父的残缺身体,从叔父的孤苦无助,如此冷酷的得到快感吗?”
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星辰得意的一笑,似乎对此结果甚为满意。
难道他当真对他的叔父的哀毁骨立、痛不欲生、乃至万念俱灰的苦楚视若无睹吗?
难道真的是天家无骨肉,王位无二传吗?
星辰伸手扶持轮椅,凑过头去,神秘兮兮的在他三叔的耳畔轻声说道:“三叔,难道您当真没有血性吗?如此之仇九世尤可报也!您难道连报仇都没有想过吗?”
“我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莫说报仇了,连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更何况,灵功已无,连人最基本的、赖以生存的灵功我却都半点皆无啊!对方的背景太过波谲汹涌,我恐怕至死也无法再见其一面啊!至死也无法在追赶的上啊!还谈何报仇雪恨呢?九世犹可报也,可咱们楚家,如今已到了日暮西山,甚至是濒临死亡的界限了,连下一世都没有了!”
楚天意面如冠玉的脸上竟现出了些许潮红,目光神色变幻,眼神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恨极怒道:“若是今生不能报仇雪恨,也只能等来世再报了,若是当真有来世,纵然他们粉身碎骨,也无以报也。一旦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那么男为奴,女为娼,世世代代,要让他们永不超生,得到迟到的也是该得到的更是必须得到的报应!”
须臾片刻,却是往后一躺,双手低低垂下,颓然一叹道:“累累本是无情物,谁把闲愁付与他?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罢了罢了,纵然我有心报仇,也是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啊!天将亡我,非我之过耶!”
星辰淡然一笑,语出惊人道:“若果我有一医方,可令三叔您重新站起来,一展平生所愿呢?三叔信与不信?”
刹那间,这番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起,万顷风雨加于楚天意之身。
楚天意此时心中波涛汹涌,宛如“伫足危楼遥望伊,臻首轻抬翘以盼”的闺阁少女。
朝朝暮暮,心心念念。
终于等到了这花团锦簇之日。
那一夜。
他也曾梦见百万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