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人会死亡。
死亡的人会被遗忘。
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活过,会把自己想象成一朵焰火,要燃烧,要爆炸,要照亮整个夜空,哪怕最后成灰烬也无所谓。
带着无惧死亡的执念,宁折笑了。
向死而生,让他觉得生命轻松了。
意剑在他手上发挥着超越寻常的力量,如一道虹贯穿而去。
风雪被虹光融化了,就像波浪被一道桨划开,出现了极为短暂的真空地带,宁折与意剑合一,直取魔将首级。
第八魔将微眯着灰暗的眸子,猛然握紧手中的皮鞭,指尖的劲道像出闸的猛龙涌进皮鞭,瞬间皮鞭迎着风雪变化作一道实质的燃烧的火焰。
宁折先前的剑若说威力只是一缕风一缕雪,那么他这一剑则是狂风暴雪,便是火焰它也要侵蚀向前。
可宁折发现他的意剑每前进一分,那燃着的火焰便旺盛一分。
渐渐的宁折难以寸进。
下一个瞬间,他猛然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风雪居然被火焰围困住了。
无论其风雪何其大,何其寒冷,依旧灭不了这火焰。
宁折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一片惨白。
然而,在这一片惨白之上很快出现了一道阴影。
向着这道身影望去,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
妇人飞身尤如飞蛾扑火般用身体将划为火焰的皮鞭给拦截住。
“霍!”
她接触到皮鞭的刹那,整个身体瞬间被点燃,尤如一朵焰火,在火光中她的生命气息极速衰落。
她没有对她的小主人说上一句话,哪怕她知道那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因为她要汇集全身的力气乃至性命为她的小主人争夺那一丝的仅有的希望。
何况所有活着的人都会死亡,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害怕死亡的人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活着。
无论是飞蛾的翅膀把火扑灭了,还是火将飞蛾燃烧成灰烬,这总归于是个过程,需要时间。
借着妇人的阻拦的时机,宁折这一剑终于跨越火海,继续向着魔将微突的喉咙刺去。
便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第八魔将也感受到这柄短剑要传达的寒意、执著、绝决与永不妥协,他的喉咙本能的紧缩一下。
是多么强烈的憎意,是多么巨大的决心,才能此般奋不顾身。
生命似一团火,猛烈而燃,赫赫炎炎。
他仿佛看到一具永不妥协的战神,即便头颅被斩也要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宁族果然非比寻常。”
第八魔将在心中隐隐的相信那位恐怖的魔帅可能真的败于那个传说中的宁族之人。
但他丝毫没有慌乱,眼前的人再如何了得,毕竟还是个少年。
不过十五六岁,束着发,孱弱的不像样,粗看之下,更是像个瘦弱的女孩。
再如何拥有绝世神兵也只是池塘里的小鱼,在他这片大海里翻不起大风大浪。
就在此时,魔将跨下的血色宝马扬起高昂的马头,向前蹬出雄健的前蹄,发出震撼人心的嘶鸣之声。
“嗷!”
在可比金石的马蹄之下,意剑像断线的风筝被拍飞了,接着少年的身子也飞起了。
这头血色宝马追随魔将已有十个年头,十年前便是因为它能独战三头草原极为凶残的魔狼而被魔将选中,随后一路随其鏊战,无比凶悍。
它的战斗意识太强烈了,根本不需要魔将有意识的操纵,便可以横击敌人,哪怕是凶残至极的魔狼也经受不住它的一蹄之力。
“不自量力。”
第八魔将居高临下俯视被踢飞的少年,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嘲讽之意。
也正是这样的语气让宁折心痛。
强者的世界根本无需嘲讽与挖苦,因为在强者的眼中,弱者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宁折却憎恨着这位让家破人亡的魔将,这正是弱者对强者的无能为力的体现。
高昂着头颅的血色宝马,难以逾越的第八魔将,像是一座山堵在少年的心头。
他爬不过去,哪怕他最后的亲人那位妇人如此果决的飞蛾扑火化为火焰也助不了他攀过去。
看着雪落,看着风起,看着远处那一轮落日,少年呼吸着生命里最后的空气,十分寒冷!
也许是因为被那血色宝马重重的甩了一下,身体经脉破坏的乱七八糟,生命要走向终点。
就像人走茶凉的故事,死亡就是体温的逝去吧!
所以,他感觉特别的寒冷。
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