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几年内会很安全,那十几年后呢,几十年后呢?楼兰是生养她的地方,她千里迢迢嫁入长安从未胆怯,便是因为她身后有阿爸阿妈,有着整个楼兰。
如今楼兰陷入困境,无了倚仗,她便如浮萍飘零。
“还好有阿彻放我在心上。”帕里戴抱紧福降,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正如香儿所说,不等楼兰王查清遇刺真相,刘彻的折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弹劾的折子。这弹劾的不是旁人,恰恰是刚刚逝去,尸骨还未寒的窦长君和窦少君。
刘彻面色阴沉如水,不说批也不说不批,盯着折子大半个时辰,最终扔了笔,捏着折子去了太皇太后的长乐宫。
窦漪房小憩方醒,正在宫女服侍下用着参汤,一碗浓浓参汤下肚,刘彻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原不该打扰皇祖母,可事关朝廷重臣,又关乎皇祖母母家,孙儿思量再三,觉得还是该说与皇祖母知晓。”
窦漪房嘴里含了颗蜜饯,道:“是彘儿,你这么急着见我是为何事?”
“是长君和少君两位舅爷的事......”
刘彻一面说着,一面将折子递了过去。
窦漪房狐疑翻开折子,面色渐渐有些挂不住。一目十行将折子快速看完,太皇太后猛地将折子往桌上一拍,怒道:“荒唐!长君和少君多年来一直谨小慎微,唯恐做出些令我为难令彘儿为难的事!这折子是哪个写的,给我叫来,还有长君和少君一并也给我叫来,让他们当堂对证,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编排我母家!”
“怕是不能。”刘彻面色为难,“这折子是匿名写的,即便孙儿也不知是谁递上来的。”
“太皇太后忘了,窦长君和窦少君两位大人奉旨出使西域,还未回来。”贴身嬷嬷在窦漪房耳边提醒。
窦漪房恍然大悟,“我倒忘了。他们如今是钦差,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写折子这人胆子是真不小!”
扫了眼折子,窦漪房继续道:“先将折子压下来,等长君和少君回来再议。”
刘彻沉吟了会儿,猛地撩起直裾下摆跪在了窦漪房面前。
“彘儿这是做什么?”窦漪房被刘彻此举骇了一跳,连忙指示身边嬷嬷,“快将皇上扶起来,有话说便是,天气这么凉,动不动就跪的,着凉了可如何是好!你是一国之君,可不能作践自己!”
刘彻不为所动,声音沉痛道:“原记挂着皇祖母的身子,孙儿下了封口令告诉皇宫上下谁也不许对皇祖母说,今儿怕是瞒不住了......皇祖母听了就听了,千万莫急莫悲,伤了身子。”
刘彻一段话说得窦漪房心里一暖:“好好好,我知道你最记挂皇祖母,你说罢,说完就赶快起来。”
刘彻猛点几下头,再开口却变成了痛哭:“长君和少君两位舅爷,刚刚到达楼兰第二日,就遭遇了刺杀,双双......逝世了!”
“什么?”窦漪房猛地一撑桌子,身子前倾还未完全站起,便觉双眼一黑,直直向前栽在了刘彻身上。
长乐宫顿时大乱。
刘彻双手抱住窦漪房,继续痛哭:“皇祖母,节哀顺变,您一定要保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