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他收回了刚刚迈出的右脚,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
那是一口水井。
这口水井自记忆伊始便存在,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水井,曾听镇上的老人提起过,这口井能够追溯到最遥远的先祖那一代,历史悠久。
镇上所有的人家都是在这里打水,每天都要排很长的队,也有人试着另外选址,开源凿井,结果都不了了之,还没有挖到多深,就会挖到那层坚不可摧的顽石。
这口水井可谓是镇上人们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也是皓日正值苍穹中央,那场大干旱时众人存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少年扶起散落在地东倒西歪的盛水木桶,稳当的放在一旁。
水井周围杂草重生,枯黄的野草几乎将井口淹没,平日里用来打水的水桶以及绳索,包括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夹杂在野草丛中,乱七糟的样子。
随着镇上的人匆忙离去,不仅仅是这里,整个镇子到处都是一片荒乱,各种各样的物什被随意的扔的到处都是,在没有人打理。
而此时让他驻足的并非这混乱不堪的场面,而是那口水井的异常。
虽然镇子上的人都清楚,这口井真的很深,水源从未断绝。
但也从未出现过今日这般的情况。
水流从井口蔓延而出,四处流淌着,周围浅洼的地方已经被淹没,像是崩溃的堤坝,再难挡住汹涌而来的洪水。
水质亦是浑浊不堪,浊黄颜色混着泥沙,腥臭的味道随着那水流涌出,刺鼻难闻,令人作呕。
强忍着胃中上下翻腾的感觉,少年小心翼翼的靠近井口位置,一步一步,踩在流水之中凸起的石块上。
愈发靠近井口,那股子腥臭味道也越浓重,少年不禁捂住了口鼻,眼睛也被刺激的水雾连连。
但他并没有一走了之,弃之不顾,虽然略有迟疑,但并不算畏惧。
毕竟最近很多超乎寻常,以往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让他对于这些离奇事情更容易接受了些。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就像他选择留在这里一样,即便镇上的人以及孟先生如何相劝,他仍然是留了下来。
有些事情本事便超越了生死,况且于他而言生与死的区别好像就是地上地下的区别。
少年几番踱步,走到了井口位置,隐约看清了井内的大致情况。
井内的水位忽高忽低,时而越过井沿一涌而出,时而退回井内消失不见,
水柱完全呈现浊黄色,不断有气泡在其中升起炸裂,刺鼻的气味更甚,仅仅是在这站了一小会,少年就觉得头晕目眩,扶着额头匆忙后退几步,大口喘息着,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方才站在井口处那种腐烂的味道浓郁异常,险些令他窒息,跌入井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头皮发麻,自言自语,只感觉脊背发凉。
“轰”
他话音未落,井中便传出一道奇怪的声响,虽然声音并没有震耳欲聋的感觉,甚至有点虚无缥缈,沉闷却铿锵有力,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心头。
少年唇角溢出一丝腥甜,控制不住翻腾上涌的血气。
“是太阳落山了了吗?”
他只觉眼前的光亮一丝一毫在消失,而后瞬间整个世界沉寂下来,再没有喧嚣。
石拱桥的另一畔,一名儒衫中年男人与青鸾相对而坐,原本面色无喜无悲的他突然眉头紧皱,一步跨出学塾,回首朝着小镇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