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霍华德是我的第一个战友,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在黑水公司,没有战友,从来都没有!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为了钱才来到这儿的,除了钱之外,再不会有什么共同的理想和追求,没人会愿意为了什么狗屁爱国主义或者集体主义而去牺牲自己,没人会为了别人而丢掉自己的性命,甚至丢掉一根手指头!在黑水公司,如果谁用“战友”这种肉麻的词语称呼别人,那么除了被嘲笑,就是被孤立和厌恶,因为所有人都在怀疑说出“战友”这个词的人,会成为自己的累赘,会成为感情上的负担!用我听说过的一段中国俗语可以这样形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
上述这段经验,我在位于大迪斯莫尔沼泽的黑水训练营里的头天晚上,就弄明白了。
黑水训练营占地非常广大,在卡登姆和柯克塔克的交界地带,共有7200英亩。听管理人员说,这里面的地形相当复杂,有丘陵和平原,有大片的松林和沼泽。由于地下富含煤矿的缘故,沼泽里的水呈现出异样的黑色,这就是黑水的由来,公司也因此取了黑水之名。
在训练营里,到处都是设计精良的设施,包括射击场、地堡、壕沟、陷阱、碉楼等等,并且那些设施里随时都有可能有人在埋伏或者实弹训练,如果你打算没事的时候到处去逛逛,那么你多半回不来了,因为你会被当作训练目标被人用子弹打成筛子。
我们住的地方在营地的东南角,一幢橙色的小楼。按照管理人员的说法,凡是橙色的地带都是安全的,不是办公区域就是宿舍,公司不允许任何人对橙色区域发动攻击,类似这幢小楼的宿舍,在训练营里还有数十处。
小楼里的房间,有不带浴室及空调的双人间和带浴室及空调的单人间两种,尽管都是免费提供给雇员居住,不过很明显,单人间的档次和舒适程度远远超过了双人间,并且整幢楼里单人间只有五个。
“那么谁有权住单间呢?”我在下了卡车后这样问管理人员。
“还要等一会,现在人还没到齐!”管理人员的笑容有些诡异:“你们几个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这幢楼是新楼,所有的房间都未分配,待会还会有几拨人过来,有老雇员,也有新雇员,到时候再说房间分配的事。”
于是我们就在小楼的大厅里等着,期间我们几个都相互正式介绍了自己,气氛非常融洽。比如有个家伙在听说我来自MEU后就对我非常亲热,他说他曾经在海军服役,是一艘两栖舰的火控指挥官,并且跟舰上的陆战队员关系不错,他问我究竟来自哪支MEU部队,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知道MEU里有华裔军官。
这就让我觉得很麻烦。我之前有查过资料,知道MEU的编号从01到15,一共15个小队,每个小队都对应不同的两栖舰。可具体我应该“存在”于哪个小队呢?千万别出现什么巧合,让我倒霉的碰上他那艘舰艇。
所以我放缓语速,集中注意力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在第0……”然后我就看到他的眼睛尾线翘起,我知道,那是一种期待的表情!以前我在YKCC的时候,每当狱警即将抓到正在私下里做香烟交易的犯人时,就会出现这种表情!或许,不!我肯定面前的这个人有一种心理预期,他所在的那艘舰艇上的MEU小队,编号必定在10以内。
于是我立即转换了我的说法:“当然,没有0,我在第15小队。”
“是吗?”他夸张并热情地拍着我的肩膀:“我曾经跟你们那艘舰擦肩而过,真的,哈!前年的感恩节,不是准备搞个联欢会吗,那一次……”
其实我并不害怕我说错话,就算我说错了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但我还是很庆幸自己的机警,这证明了我的八年牢狱生涯没有完全浪费。
就在大家越来越熟络,气氛越来越融洽之际,管理人员所说的另外几拨人到来了,就在他们在喧喧嚷嚷中提着行李下车之时,霍华德溜到我身边,对我说他能分辨出哪些是老雇员,哪些是新雇员。按照他的说法,老雇员都用单手提着行李,而新雇员则大多把行李背在背后。
“为什么?”我也察觉到了这一不同寻常的地方。
“天知道。”霍华德无所谓般耸耸肩膀,然后我注意到,他把原本放在地上行李单手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