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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中房女官

建初宫是大明建国以来代代女官和秀女居住的宫殿,秀女们住在上宫,女官们住在下官。上宫和下宫之间,是中房,是老教习女官们居住的地方。这些中房女官一大部分是入宫多年未得宠幸而又无法出宫的秀女,郁郁不得志,身体和精神都是十分压抑难受。岳修训是三十年前入宫的老秀女,也是中房女官中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女官。岳修训皮肤很白,白的仿佛不真实。

“是不是在宫里呆久了皮肤都会变的如此润白啊...”窈章看着岳修训,又想起李鹛玄润白的脸。窈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建初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说精致,倒是真的。

岳修训的眼光看了过来,窈章连忙低头。

“秀女们已经入宫休整多日,她们可都是世家的贵族小姐,甚至还有各藩国进献的美人和公主。若到他日,她们可都是宫中的妃子娘娘。而你们,虽说是小门小户,但也算是有些才学,无论以后入了谁的宫,如今在这建初宫,都得老老实实的呆着!”

就算自己没能做成宫妃,在岳修训心里,秀女都还是高贵无比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将五人一队,每五人由一个中房女官带领,虽说在这之前你们当中有人已经被分配了女官职位,但是宫中规矩,还是得过了这一月的教导,才能正式成为女官!”岳修训没再说话,从袖中取出一本翠绿锦布的花名册,递给了身旁的一蓝衣女官。那蓝衣女官身形苗条,与年逾中年而略显富态的岳修训不同。她似乎始终保持的苗条纤细的身材,声音也轻轻细细的,看着挽着宫髻,言语动作温柔的蓝衣女官,窈章想起了母亲和大姐。

或许这就是姐姐当年经历的一切......窈章深吸一口气,扬了扬头。正值正午,女孩子们三个一排站列着。汝鄢家的两姐妹和另一女子站在前排的阴凉处,而像窈章这样商籍出身的女子,就只能站在庭院中间的日头处。

“下面就让明崇女官来分配大家住宿的房间。”岳修训看了看明崇,冷哼了一声。

明家...窈章止不住的兴奋颤抖!明家!那可是大明最有名的才学之家啊!明家众人,不论男女,不论嫡庶,都是十分精慧通透的学者,他们各自钻研的门路佫方向不同,但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亲王幕府,甚至是在宫中,若能得一明家后人辅佐,这可不仅仅是得到了一个智囊团,而是得到了满朝文官与江湖的敬佩,无论走到哪里,可都会被人高看几眼。窈章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深宫之中,居然会有一明家女。

明崇接过岳修训手中的花名册,微笑着开始点名,讲话。只看到了明崇微笑的样子,却并没觉得她声音里有微笑的感情。窈章看了看岳修训以及其他几位中房女官,想来那就是要带领教导新晋女官的中房女官。刚刚在阴凉处不觉得,如今站在日头下的岳修训真的是白,而且看得出是擦了许许多多的香粉。

这么热的天,这么厚的香粉...不热吗?

这建初宫即分为上下两宫,上宫居处名‘殿’,下宫居处便是‘房’。下宫共有六房,为太、平、景、象、和、合、如、意,也是取了这几个字的好意头。四个中房女官分别居住在和、合、如、意四房,剩下的便是新晋女官的住处。

“汝鄢德敬、汝鄢德贞、苏怡、房嫦、房婉你们五人住在太房。”

......

“最后,魏蘩缕、宸衷、虢窈章你们三人住在象房...”

“象房!哈哈哈...真是笑死了...”汝鄢德敬突然捂着嘴巴笑了出来,十分张扬。

窈章看着汝鄢德敬用手帕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有些不解。窈章抬头,看着明崇。明崇也是皱着眉,看的出她十分不满汝鄢德敬的做法。汝鄢家四女都入宫做女官,在朝堂上十分风光,汝鄢庭芬也不避讳,还自己命名自家一座亭子为“慧女亭”。然而汝鄢家和明家比起来那是当真不值得一提,明家不仅被各国的几代帝王多次寻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明家实际上是一藩国。

几百年前,明氏一族原是居住在北疆高原与爪氏沙漠之间上的一块大绿洲上,后来大明沈氏皇族的先祖游学于明氏绿洲,帮那时的明氏首领解决了绿洲退化的问题后,两氏族便结下了师生之谊。多年来,明氏随为沈氏排忧解难,但绝不干涉。因为有明氏的帮助,沈氏很快崛起。但好景不长,就在沈氏联合苏、景、荀几大军阀讨伐纳兰氏与卿氏无暇顾及明氏一族时,北疆与爪氏联合,抢夺了绿洲。于是,也就是为何原本生活在绿洲中的明氏一族来到了大明。明氏为帝师一族,沈氏为帝族,而汝鄢氏,不过是一臣工,如今在天子住所,帝师后人面前如此放肆,的确是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

“汝鄢小姐,何事如此开心?”明崇看着汝鄢德敬,微笑问道。

汝鄢德敬见明家后人都尊称自己一声‘小姐’,十分开心,不顾汝鄢德贞的阻拦,忙说道:“我是看着这几位小门小户的女子可怜见的,还硬要进宫做女官,心下觉得好笑罢了。”

“可怜?”明崇合上花名册,莲步轻挪,走下台阶,笑着来到最后一排窈章三人身边。

明崇走到魏蘩缕身边,对着汝鄢德敬说道:“魏蘩缕的兄长魏杜仲名下的魏氏药庄是宫中药材的专供药庄,魏杜仲还曾帮陛下找到一株绝世药材救下了难产的许淑贵妃,这才保了如今我们无上荣宠的圣康公主。魏蘩缕的胞姐魏青黛,是尚食局的正五品司药并兼任了司酝,与你的二姐汝鄢德慎同级。”

明崇又走到宸衷身边,笑着说道,窈章看得出,她是真的笑了:“这位宸衷,曾是去年除夕给皇后娘娘绣除夕夜大宴礼服的人,一针一线,都是她自己绣出来的,比得上几十位绣娘的绣工。皇后娘娘赞不绝口,虽说才十三岁,但是这个工夫若是还留在宫外学野路子,太可惜了。”

“至于汝鄢三小姐你,可有什么过人之处啊?”明崇搂着宸衷的肩膀,微微眯眼,看向汝鄢德敬。

是啊,汝鄢家说到底有什么可忌惮的呢?窈章忽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汝鄢庭芬没有官衔,汝鄢德慎只是一正五品的司制,这宫里三宫六院有六宫二十四司,一个正五品的司制也不过是冒出尖尖的小花。就算是汝鄢德悫还有几分势力,但汝鄢德悫说到底也就是皇上身边的女太监,比起明家帝师一族,汝鄢家真的太渺小了。

窈章见汝鄢德敬哑口无言,再看明崇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也对,这种正经书香门第,才学之家出来的怎会看得上汝鄢家这种靠权势堆出来的才名?窈章不自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明崇来到窈章身边,正欲开口,窈章忽然有些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能让汝鄢家吃个哑巴亏,还有因为能让明崇记住自己的期待。毕竟之前再退粉楼的事与汝鄢家有关,窈章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次进宫,能得到的不只是一个保护全家人的机会。

“还有...”明崇刚要开口,就被两名淡紫色衣裙女子的闯入而打断。

“明崇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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