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秋叶已落年关将近,天下庄中一派庆贺景象。
门板廊道打扫洗刷的一尘不染,早早挂起了红灯笼,庄中弟子仆人一脸欢喜。
对于天下庄而言,每年年节可是一件大事。
花关溪也是心中欢喜,穿了件红色夹袄,四处闲逛看天下庄弟子挂灯笼准备酒食。
沈非、梁子书也没闲着,帮着他人整理庭院花草。虽然卫连山百般劝阻,说让弟子们做就可以了,但二人一来平日无事,二来也想活动一下筋骨,就帮着忙活起来。
日子一天天临近,这日便到了年节之日。
按照天下庄习惯,这日日中之餐要全庄同席大庆。庄中子弟特意将演武厅腾了出来摆上十面大圆桌,鱼肉酒菜,轮番而上。
弟子们初时颇为拘谨,但酒过三巡便也放的开了,一个个大声说笑,举杯便饮。
沈非等人同卫连山和他八子共坐一桌,卫连山见弟子饮酒热闹也是心中高兴,频频举杯与沈非几人饮酒,沈非几人不觉多饮了几杯。
席间沈非正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却听身旁卫天悄声同他说道:“沈大哥,你可知道咱们这天下庄,此时这餐却也不是最为丰盛。”
沈非看着满桌鱼肉山珍,奇道:“那何时才是最为丰盛?”
卫天神秘一笑,说道:“每年今日晚间,义父都是独开一桌团圆饭,仅是我们几人作陪。这餐每年均有不同,但无不是天下驰名的名菜,沈大哥可有口福了。”
沈非也是一笑,心想不知晚间是什么名菜。
旁边的花关溪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眼睛一转,放下碗筷,留着量好品尝夜间大餐。
酒宴直到申时才渐渐散去,沈非三人已是头重脚轻,各自回房休息。
沈非睡得朦胧之时却听卫风在门外敲门,说是请去赴晚宴。
沈非睁眼一看,屋内已是一片漆黑,揉了揉眼睛整理衣冠随卫风而去。
一到餐室只见梁子书花关溪和卫家七子已坐在椅上喝茶,独不见卫连山,沈非客套几句便落座饮茶。
卫家八子互相议论此次晚宴是哪家名菜,有的说是关外杜家山珍,也有说是南海齐家虾宴,谈得花关溪两眼放光直咽口水。
等了一盏茶功夫,卫连山大笑而来,落座后直奔主题说道:“今日我可请了位大厨,你们可是好福气了。原本他家大厨是从不外出使派,怎知道今年却是松了口让我们捡个大便宜。”
说完捋须得意而笑。
卫山开口说道:“义父说话他们当然会给面子,怎会与他人相同,不知到底今年请的是哪家大厨?”
卫连山捋须笑了笑,看向沈非神秘道:“这家店与沈贤侄倒是有些渊源。”
卫连山见沈非面带疑惑,解释道:“今日请的便是凤城临江楼的邹大厨。这临江楼掌柜便是与沈贤侄同去阴爻山赴约的吴掌柜,这次能请到她家大厨还是多亏了沈贤侄呐。”
沈非说道:“卫老见笑,同卫老江湖名声相比后生的交情实在是不值一提。素闻临江楼美食色味俱佳,今日能够得尝是再好不过了。”
花关溪急道:“就是,就是,不知道做好没有?”
卫连山见大家等的急也不卖关子了,向着后堂拍了拍手。
掌声一落自后堂走进一人,这人身形瘦小,一身灰白布衣挽着袖子,表情懒散带着些痞气,单手托着个餐盘,盘中乘着一条手臂长的鱼,缓步而来。
卫连山解释道:“这位是邹大厨的帮厨伙计。”
这男子也不说话,将鱼随便往桌上一放,说道:“此为清蒸鲈鱼。”
语气慵懒,说完转身而去。
沈非心想看来这伙计倒是不爱说话。
男子去了便回,这次是推个小车而来,车上摆放着一个个瓦罐。
男子端起一个放在卫连山面前说道:“临江鱼籽羹。”
大家一看便知,原来这道菜是一人一罐的。
男人为每人轮流上菜,到沈非处时,沈非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男子动作一顿,说道:“小弟冯古。”
沈非接着说道:“在下沈非,有劳小哥回去后代我向吴掌柜问好。”
冯古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转眼之间桌上已是布满了各色菜肴,但主要还是以鱼虾为主,毕竟这临江楼靠江而建,以鱼闻名。
卫连山见菜已上齐,便示意动筷品尝。
沈非夹了块鱼肉,肉一入嘴顿时满口含香,肉嫩而不腥入口即化,果然是天下名菜,花关溪也是边吃边点头。
座上八子频频举杯,或是敬卫连山或是沈非三人。
饮食一阵却见卫连山把脸一板,说道:“卫风、卫水、卫山、卫地,你们四个就这么坐着?”
四人听闻此话均互相看了看,不明所以。
卫连山接着说道:“沈非他们教了你们半年有余,也算半个师父,今日是年节日子,为人子弟理应在旁侍酒,你们就这么坐着?”
其实此为古礼,师父与人饮酒徒弟当在旁侍奉不可上桌,现在已非古时重礼,也已无人按此道而行。
但卫连山是个特别尊师重道之人,自己义子弟子可以对自己不按此礼,但对外人却是要求不可不遵。
沈非笑道:“我们乃是平辈之交,平时切磋一下不必如此。”
卫连山依旧板着脸不说话。
四子面色一红,卫风起身说道:“义父说的是,仅传一招一式也是师父,当以此礼相待,我们受教了。”
说完四子分立沈非三人左右,手持酒壶,为三人斟酒。
斟满后又为自己倒满酒,四人举杯齐道:“弟子无礼,望师父见谅。”
说完一饮而尽。
沈非三人互相看了看,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见此,卫连山才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沈非喝完酒抬头一瞥,见梁子书正仰头饮酒,然而他的脖子上却有一道一掌长的刀口,刀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刀口喷了出来,溅了满桌。
沈非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揉了揉眼睛,再凝神看来,只见梁子书脑袋已仰回,“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动也不动,身边全是鲜血。
沈非顿时目眦欲裂,一起身忽觉背后腰眼一痛,回头一看,卫风手持匕首刺入自己后腰直没入柄。
本来卫风想要刺他后心,却怎知他忽然站起,方向一偏便刺在后腰,要是刺在后心上沈非必然当场丧命。
沈非见自己与梁子书均被人暗算,心中一惊,忙向花关溪喊道:“溪妹,小心身后!”
说来数言,实际上从梁子书被割喉到沈非喊话不过是一霎之间。
花关溪正放下酒碗,忽听沈非呼喊,还没来得及反应,卫山匕首已刺破她后背衣衫。
正在紧要关头,只听“当”的一声飞来一物撞在卫山匕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