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的民宅多是木质,而且屋顶上还覆着一层厚厚的茅草,这些天又被晒得极为干燥,起火之后,毫无滞意,转瞬间就烧得只剩下一堆熏黑的土墙。好在县里人口也不算太多,居民住宅靠得并不紧密,左右邻居也就没有受到太大波及。
随着一队官兵赶过去,附近已经围满了人群,离得近的提着水桶木盆帮着救火,只是已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王倩呆呆地看着冒着浓烟的残垣废墟,过了许久,突然扑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俊心里同样不好受。这家里虽然简陋寒酸,但终究是属于兄妹俩寒微时候的一处小窝,即便贫苦,起码也是当初心里的寄托。这些日子住下来,也有了许多的感情。当即只是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动了动泛着苦意的嘴角,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周围帮着救火的百姓大多是些熟悉的面孔,其中也有许多自发而来的孩子,都是他教过的学生,在小院里或多或少呆了十多天,这时候眼见火灾不可挽回,也都一脸悻悻之色。
邻居们把相邻的屋脊篱笆都浇水打湿,划出一条隔离带,望着将将熄灭的大火,心有余悸之余,又忙着上前温言安慰几句。
王倩点着头,哭得却愈发伤心了。
旁边临时来的差役们在人群里穿行询问了好久,也没问出个究竟来。只道是火起的突然,等到周围居民发现,已然不可收拾了。至于火因,吵吵闹闹的也没谁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事实上这队差役也感到牙疼,前两日好不容易从城外撤了回来,本想着舒舒坦坦过个年,年后那件无头凶案估计也会放下……没想到大半夜的又发生了火灾。火情倒是不大,以往这种情况大多都是问问情况,找到人则罢,找不到人也就算了,最多组织街坊邻居给受害者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
只是眼下这情况又有些不一样。在弟兄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带队的游徼叹了口气,走上前恨声说道:“俊公子,您放心,兄弟们一定把人抓到。”
王俊转身看了看他。这人姓刘名闯字季威,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王俊与他见过两次,因其长得结实魁梧,颇有勇武,印象也就比较深刻。
说来这人不大不小也是个乡官,按照“郡县乡亭里”的级别划分来看,差不多也是个类似派出所长的职务,能以这种态度说话,肯定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王俊对此十分清楚,自不会有一些凌人盛气,当下只是点点头,叹道:“啊,一间破屋子,可能是家里无人,灶火引燃所致……烧就烧了吧。”
王倩躲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啜泣着,听到这句话,微微抬了抬头,扁着嘴巴委屈道:“这是我们家,才不是破屋子。”
刘闯见他没有胡搅蛮缠的意思,于是微微有了几分好感,心想县令看上的人果然一样的温润谦和。要知道这年代不说打火机,连火柴都没有一根,百姓们家里的灶火都是不熄的,寻常火灾也多是此种原因。
当然也有可能是人为放火,这种情况就是有心无心的区别了。但这年代的办案条件,如果没有目击,受害者心里也没有怀疑对象的话,那么当场连唬带诈一番,若是没发觉什么异样,大抵也就查不出来了。
这时候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刘闯也就善意地笑了笑,顺着话头客气道:“对,哪能就这么算了,总是要查清楚的。”
王俊点点头,对着对方拱手一礼,没再多说。
待得火势彻底扑灭,围在周围议论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去,刘闯又四处检查了会儿,便即带着人告辞离去。前段时间查着无头案,今晚一听到起火,便下意识的认为与案子有关,等到从家里赶来,却发觉只是寻常的失火事件,回去的路上,一些差役们也就骂骂咧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