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随着仆人走进后院，未语先笑，隔老远就朗声道：“哎哟明公，这些天可让晚辈焦头烂额哟。”语气中却是没有丝毫焦头烂额的样子。

朱老头只略微想了想，也就大致明白了对方来意，当下点点头道：“此来西陵，多有叨扰劳烦之处，让谦和受累，老夫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那陆温满面堆笑，近到前来，义正词严道：“今日公若不至西陵，焉有西陵来日之福？”

朱老头轻轻扬了扬眉，旋即恢复如常，微笑道：“谦和此话怎讲？”

陆温微微收敛笑意，正色了几分，只道着：“明公可还记得前几日托下官出售的几仓稻子？实不相瞒，下官今日曾尝过那大米，见那米粒饱满，温润如玉，入口香甜，回味无穷，实不似人间之物。特来请明公告知，此物究竟产于何处？若是为我西陵所有，又不知比之朝廷贡米如何？”

朱老头微感讶异，重新打量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就老夫所知，此米倒要比当今贡米有过之无不及，谦和有心了。只是……这稻子乃老夫一小友所种，倒是就在谦和治下，但他田地不过三十亩，虽然今次收成颇丰，说到底还是雨水充沛土壤肥沃的原因。明年后年，怕是就没有多少收成了。先不论其它，就算真取代了清溪贡米，以后岁岁纳贡，却要如何保证产量？谦和须知，那清溪贡米，取自万户之功，而非一人之力。”

那陆温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我西陵治下，下官自可多拨一些田地给他，人手不够则加派人手，只要是这种香甜的大米就成。试想若真能成为朝廷贡米，我西陵百姓人人受此恩泽，下官便是亲自为他犁地耕田，又算得什么。”

朱老头笑了笑，旋即沉默不语。

陆温长揖及地，安静等待。事实上要查清那批粮食是从何处而来，虽然麻烦，但于他而言也不至于是太难的事情，除了是本县县令，他同时还是西陵陆家的家主，手底下不缺跑腿办事的人。只是再如何厉害，也仅仅限于西陵一县，要想促成此事，除了米要真的好吃，还是需要老头在朝中的影响力才行。这点他一直都看得清楚分明。

朱老头最终倒是答应了下来，具体却没有多说。

陆温也不继续纠缠，有了一句承诺后便告辞离去。朱颉将他送出门，回来后便满腹疑惑道：“父亲，您说这县令是真为西陵百姓好，还是为了他自己？”

朱老头看他一眼，平静道：“有什么区别？不管如何，此事若成，百姓能免去税收是真，那就是好事。”

朱颉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观此人一身正气，倒不似作伪。”

朱老头笑了笑，轻轻道：“你若如此想，将来也不过一县令尔。西陵百姓若能免税，清溪百姓又当如何？天下皆是我新朝子民，损人利己，分什么彼此。倒不如想想，如何为天下人免去税收。”

朱颉若有所悟，皱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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