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俊轻声细语安慰着小姑娘的时候,朱老头已经匆匆回到了家里。说是家,也无非就是个落脚地。好在这地方离县衙不远,出门就是主干街道,路面用青石砖铺出好远,平日间若下起雨来,倒是不用担心会踩上一脚稀泥。
两进的宅子,仿照长安富贵人家,用石灰在墙壁上刷了厚厚一层,旁边种上几株竹子,白墙绿瓦的看起来,倒也雅致。
朱老头住着还算满意,于是本来说好只是借宿几天,不知不觉却已过去小半年时间,俨然成了此间主人。不过这老头生性洒脱,小节不拘,倒不像家里其他人那样觉得不好意思,前几日还托宅院主人替他东奔西跑来着。
托人帮忙主要还是粮食的事情。前些日子原想着搭帮一下那少年,终究自家也需要买米来吃,只是买谁的都是买,倒不如关照关照小友。
老头一片好心,却不想远远超出了预料,两万多斤粮食,这一家十几口人万万吃不完,总不好以后年年都吃陈谷。只是当时粮食已经运到了府中,只好照单全收,想着吃不了卖给别人就是。
这时候却不由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尝尝新米的味道…
朱老头快步穿过回廊,直去到后院,逮着在园中看书的儿子朱颉,劈头就问:“米呢?当日让你卖的米,可卖出去了?”
朱颉猝不及防,被问得有些懵,好久才道:“依着父亲的意思,此事已托了陆县令,这几日也卖得差不多了。”
朱老头皱了皱眉,接着问道:“府里留了多少?”
朱颉回道:“依父亲的意思,能卖则卖,目前尚有三千多斤……”
朱老头闻言怒道:“胡说,这也是我的意思?”
朱颉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心里却暗暗纳闷。要说前阵子老头让人去城外收粮食的时候,他的确也是支持的。当初见到那篇山不在高,心里惊叹之余,也有与那少年结交的意思。不料后来父亲竟愿折节下交,时常来往,俨然同辈论交,他这个做儿子的,倒是不好再往前凑了,只是对那少年依旧带着几分好感,若有机会,也愿意帮扶一二。却是不知这次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朱老头一脸痛惜,沉思片刻,咬牙说道:“…你再去找陆温,让他把卖出去的粮食收回来。”
朱颉微微错愕,迟疑道:“这……不好吧?父亲。”
朱老头自然知道不好,当下叹了口气,只好作罢,只道着:“罢了。先去把那三千多斤稻子封存起来……今后府上吃米,去市面上再买些回来。”
朱颉渐渐惊觉,匆匆去了。
就在朱老头犹自考虑着要不要想办法把那些稻子都收回来时,县令陆温已然在来的路上了。对这宅子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本来就是自己的,这半年来又时常过来拜访,倒也不觉陌生。只是终归住着客人,又是长者,还是应该通报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