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极致,便是静谧。太安静了,时间就显得没有刻度般苍凉。或许是一瞬,也或许是万年,苍南已不确定自己究竟漂流了多久,而今又是身在何处。意识早已麻木得只剩下那最简单的一个念头,“妮妮,好好的,等我回来!”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前方陡然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凫凫飘来。苍南不免奇怪,以自己当下的状况,不该有味觉、嗅觉,缘何此间香气如此清凉,却又令自己心神向往。莫非是神话传说中专门吸引魂魄的“引神香”?
引神香,仅魂魄可闻,香气清凉,有助于魂魄醒神。又因香气凝为一线,连绵不断,故有接引魂魄之效。
若搁以前,苍南必会细细一番考虑,何人引魂?有何目的?是吉是凶?而今,经过那漫长的,孤寂的,苦寒的旅程,骤然间寻着了一个方向,恰似溺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急切而又迫切地向着那香气的来处飘去。
此刻,苍云海手执引魂香,盘膝坐在引魂阵阵眼处,口中念念有词“魂归来兮,福泽一方,觅归途兮,吾为导向……”
在他身前一个臂展处,一名面白如纸的少年仰面躺于软塌之上,已是昏迷不醒,丢了魂魄。
苍南见那少年,顿生熟悉之感,好似那少年正是儿时的自己一般。恍如梦幻,一时间,他竟生出一丝迷茫。
“主神归位,身与魂合,融!”苍云海左手执香,右手掐诀,凌空一指,一引,已将苍南的神魂渡入那昏迷的少年体内。
寒意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暖,正如远行的游子归家般,有着些许生疏,却格外亲切。苍南明白,自己这是活过来了,于这未知的世界之中。
手指微微抽动,睫毛轻颤,少年苍南已渐渐能够掌控身体。眼皮沉重若钧,难以睁开,但盎然生机已如春溪般涓涓汇入少年身躯。
七天七夜后,当生机达到这身躯所能容纳的最高峰时,少年苍南那紧闭的双目,迷迷蒙蒙地睁开。
苍云海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已然苏醒的“儿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杂陈五味。
少年苍南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鼻头一阵酸涩,“老爸……”
这一声“老爸”喊得奇妙莫名,苍云海怔怔地望着“爱子”,心中潮起潮涌……
十数日匆匆而过,天机楼内没有一丝异样传出,一直密切关注着此间态势的苍家众人,不免各自打起了心底的小九九。
“都三七了,母亲,看来那小杂鱼彻底没有指望了,”苍家主宅东房正屋密室内,一少年握拳欢呼着。
“啪”,一个耳光抽在少年面颊,被其唤作母亲的中年美妇斥责道“与你说了多少次数?那是你的弟弟!怎地没有一丝记性?”
那少年灯笼眼一翻,嬉皮笑脸道“哪个承认他是苍家子弟?弟弟?他一个傻子也配?”
“你这嘴脸,总有你吃苦头的那天,”美妇摇头叹道,“你承不承认,无关紧要,苍家承认,他便是,以后休得放肆!”
那少年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晓得的,母亲。”
主宅北房西屋内,一豆蔻少女急得跳脚,“三七了,怎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小南弟弟也太迷糊了,大伯亲自出手,也没有找到回来的路!”
“你啊,姑娘家家的,怎地这般火爆脾气?”一壮年男子调侃道,“昨儿个胜家那孩子哪里惹到你了?被你打成猪头不说,还险些断了子孙根。晚上他爹可没少找我麻烦,唉,无奈之下,我只能答应他,若是那孩子有个不妥,便将你许配给他……”
“哼,”那少女脸色顿冷,咬牙切齿道,“当真?”
壮年男子心气莫名一虚,“酒后之言,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