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本应是人生大展鸿图之时,对山里人来说,也是成家立业的最佳时机。但命运却让苏伯这唯一独苗得了这重病。
苏伯走村过寨,甚至到县城,遍访四周的郎中名医去替儿子治病。先后换过的郎中不下二十个,吃过的药剂不下百方,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但全无起色,而且病情还越来越严重。
有人曾经提议苏伯替儿子娶一门媳妇来冲喜,将秽气与衰运冲掉,让时运大转。
按常理,他家要娶儿媳妇,一般人、特别是家穷的人会趋之若鹜,踏破门槛,任他挑选的。但当人们了解到苏伯的独生子得了一种可怕的怪病,那些有待嫁闺女的人家要么对媒婆避而不见,要么是婉言相拒。即使那些家里穷得锅底朝天的人也不愿将女儿往苏伯家中送。
他们认为,这苏玉佳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如果攀上这门婚事,这岂不是等于将女儿白白送去守寡?所以任凭铁嘴媒人踏破铁鞋,走遍天露山的山里山外,到各家大鼓如簧之舌,磨破嘴皮,人们都是摇头摆手,没有一家肯答应。
苏伯每天都在家中焦急地等待消息,等到红日西沉,铁嘴媒人垂头丧气地踏进门来,每一次回复都伤透了他的心。
更可怕的是,睡在病床上苏玉佳经常做恶梦,深更半夜不时惶恐地叫着:“鬼、鬼、鬼……”
人们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的是:一人得病,弄得全家都不得安宁。
独生儿子重病给苏伯身心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折磨,害得他寝食不安,日益消瘦,身体渐差。
石飞汉了解了情况后,问苏伯:“你最近还请过什么人呢?”
“我最近请过区巫婆到过我家作法。”苏伯讲起区巫婆来他家请神驱鬼的过程。
整天怔忡不安的苏伯在百般无奈之际,终于沉不住气了,多方打听,用十斗谷的代价当时,山里人还停留在过去用稻谷代替钱从外地请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区巫婆。
这位区巫婆远近闻名。
信奉她的人都称赞她卜吉问凶,神通广大,可以上通天界,下达幽冥,施起巫术,请来天兵神将,驱鬼治邪医病,十分灵验。
区巫婆来到双石山,说等到夜晚来临才可以施法,所以先在苏伯家大鱼大肉饱餐一顿。
山区的夜来得特别早,夕阳坠落后,风云突变,横风裹着细雨,笼罩着山林村庄。
苏伯在区巫婆的指点下,毕恭毕敬地在神台前装上了香烛,作了祈祷,再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从门缝吹进来的山风将缕缕香烟吹散,摇曳着的红烛流着蜡泪。
区巫婆身穿藏蓝色的大襟衫,头上发髻梳得油光发亮,连黄丝蚁仔也难爬上去。她来到苏伯家中,进房间望了望正卧病在床的苏玉佳,问他近日有什么感觉,返出厅堂,点燃了香烛,对着神台,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区巫婆赤着脚,闭着眼睛,在地面上乱蹦乱跳,然后作起扶乩来:将一个木制的丁字架放在沙盘上,由两个人各扶一端,来依法请神。
苏伯按照区巫婆的吩咐,跪在地上,静静地观看事态的进展。
区巫婆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一边用木架下垂的木枝也就是乩笔在沙盘上来来回回写字。
好一会,区巫婆才作降乩完毕,整色整水地扔下乩笔,双臂往上直伸,大叫一声:“我返回阳界了。”
一直跪在地上的苏伯站了起来,趋前低头往沙盘望去。在晃摆的灯光下,沙盘上赫然地写着“山鬼受冷”四个字。
苏伯心头惊恐,问区巫婆:“这是怎么一回事?”
区巫婆望着沙盘上的字,一本正经地说:“刚才太上老君告诉我,对面山头那群山鬼呆在露天,缺衣少被,天天遭风吹雨打,受冷捱寒。”
苏寨主趋前一步,问道:“那群山鬼受冷又怎么样?”
区巫婆盯着苏伯:“我问你,天寒地冻之时,你在屋外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