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唇枪舌战众人只看的惊心动魄,却偏偏有人看得津津有味。
萧熙然接过雅风递来的茶悠然倚坐在舱中窗边远远看着这一方,见萧绍然明明满腔怒气却只得隐忍不发的样子心中暗笑。
穆黎平日里确是少言寡语,清冷尊肃,但他也实在不是秉性谦和,嘴笨舌拙之人。二皇兄素来张狂惯了,今日对上了穆黎却当真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甲板上众闺秀被二人间凛然气势所慑皆静默低首不敢言语,却也有人不惧此等冷凝气氛果敢而上。
萧熙然眼见着那一道火红身影行至二人身前,只觉今日真是来着了,好戏一出接着一出。
舞阳一步步走近,眼中映着穆黎颀长挺俊的身姿,唇边止不住笑意浮现。
行至僵持对峙的二人身前柔声道:“皇兄与侯爷都是心系朝政心系百姓之人,自然相惺相惜,免不得要互相称赞几句,二位也不必过于自谦。只今日端午同游,诸位才俊闺秀俱在实是难得,父皇既特赐隆恩我等自该感之惜之,朝政暂且不提,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春景才是。”说着舞阳微微低首,面露羞怯道:“皇兄,侯爷,你们说是也不是?”
这一番话说的精妙,两方称赞,谁也不得罪。既给萧绍然找了个台阶下又顺道抬高了在场众人,且不忘赞颂君上隆恩,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一时间甲板上众人对舞阳俱是十分钦佩,男子中更有多束倾慕目光落在舞阳身上。
“舞阳所言甚是。”此时从楼上下来的萧博然和宋明轩也来到了众人身前,他温润笑道:“韶光莫相负,尽欢华发前。今日难得一聚,两位皇兄与侯爷平日里微朝政操劳甚多,今日合该尽兴一游才是。”说罢一抬手对几人说道:“不若随我入舱中就坐,把酒言欢,共赏龙舟竞渡,这才不负父皇一番美意啊。”
萧皓然也附和道:“确该如此。”
萧绍然自是愿意赶紧揭过此事,毕竟于适才的话纠缠越多对他越是不利,便顺势而为道:“侯爷,请吧。”
穆黎颌首,“众位殿下请。”
见几人进了船舱甲板上众人才纷纷长叹出一口气,三三两两也跟了进去,一进船舱就见几人直奔坐在窗口的七殿下而去。
萧熙然浅笑望着几人,说道:“还以为众位皇兄要在甲板上观赛了呢,这诺大的舱中我正乐得清静,皇兄们怎么又进来了?”说着又看向了穆黎,“穆侯爷。”
“七殿下。”穆黎颌首道。
萧熙然笑道:“难怪适才众位小姐们都急急奔了出去,原来是侯爷到了。”
萧熙然话音一落众位闺秀们一下都红了脸颊,面带羞愧之色纷纷低首不敢再看向几人。
众位闺秀心中忐忑,七殿下面上虽不见怒色但话中贬责之意甚明。按说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大胆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七殿下还在舱中,她们却为了个男子失了礼数尊卑,将殿下弃之不顾,这便委实太过放肆孟浪了些。
舞阳面色更是难看,依萧熙然话中之意众闺秀此举是放肆无状,那她堂堂一国公主也那般作为又是什么?思及此,舞阳心中便对萧熙然恨极,只觉萧熙然斥责众家小姐是假,有心在众人面前,在穆黎面前羞辱贬低于她才是真!
萧熙然可无心去管舞阳心中所想,她只是看着穆黎,两人四目相对,穆黎眼中探究之色甚浓。
此时萧博然在萧熙然身侧落座,看着她笑道:“我道适才怎么不见七妹妹,原来你竟是躲在这里看热闹?你倒是没心没肺,竟一点也不担心?”
“皇兄何出此言?”萧熙然满面不解,“有何事需小妹担心不成?”
她这么一说就是将适才的事彻底揭过去了。
萧博然看了萧熙然一眼,笑道:“七妹妹所言极是,确是没甚可担心的。”说着又四处看了看,“怎的不见四弟?适才他不是还在此处吗?”
“四皇兄多喝了几杯酒,我见他有些醉了便让人扶他去内间稍作休憩。”
“喝醉了?”萧绍然皱眉道:“告诫他莫要贪杯,怎的就是不听!”
“今日无事,多喝几杯倒也无妨。”
萧皓然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声震天鼓鸣,河边高台上有一人手持祭香开始唱喝祭词。
见此情形萧博然笑道:“四弟多喝几杯自是无妨,只是这龙舟竞赛他怕是要错过了。”
祭台下三声鼓鸣,十数条细窄龙舟齐头停泊于河上。饮鹿河两岸人潮如涌,看棚酒楼中喧声鼎沸。
萧熙然远远望去,只见高台上一人身穿暗红衣袍,手中令旗高高举起,但闻他一声高喝,令旗骤然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