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羹里漂着些被剁碎的菜和肉沫,两小碟稠稠的看起来像是酱的东西。
咸的酱叫醢(hǎi),今天是鹿肉味的,酸的叫醯(xī),今天是梅子味的。
还有两盘蔬菜将离不认识,问过才知道是蕨菜和水芹。
餐具有箸和匕,就是筷子和小勺。
小勺有两种,尖头的剜肉,圆头的舀汤。
勺柄细长,尾部刻有一简单的兽首图样,看着很呆。
麦饭粗糙,混了雕胡米,有些还没完全脱壳,难嚼难咽,好想念香喷喷的白米饭。
一人食的量,羊肉有些太多了点,肉也没有味道,就像直接用白水焯了一下。
是要蘸酱吃的,羊肉蘸鹿酱,味道有些诡异,但酸酸的梅子酱总是很下饭。
行吧,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现在看来竟还有些惊喜。
可是这个酒……
将离抿了一口,看起来更像是黄酒,要跟自己在现代喝的白酒比,那就是甜水。
度数应该很低,跟啤酒差不多,杂质不少,只能用来解渴。
宋桓挥挥手让小厮们都退下,接着跪倒案边:“公子今天有什么安排?”
将离停下夹在嘴边的肉脯,眨眨眼睛:“我平时都是怎么安排的?”
“若在平日,公子常在房中读简,极少外出。
“偶尔会去市集,若工坊出了新器是要去验收的,只是公子不曾去过。”
“那不在平日呢?”
“每年八月,各郡例行阅兵,便是上个月。现下季秋九月,百官贵贱均要收敛,农事也待收成。下月就要入冬了,仲冬还有一次冬狩。”
“可以打猎啊……倒是不错,好,那我就先在家里转转吧,如果时间还早,我会出门看看。哦对了,白将军他们呢?”
“白将军和两位医,天刚亮就返回了。”
将离点点头,又混着豆羹咯吱咯吱吃了小半碗麦饭。
囫囵塞下几片猪肉脯,都是硬菜,很快就饱了。
然后出屋穿鞋,皮鞋。
鞋面柔软,鞋底还稍稍有点弹性,感觉像是牛筋一样的材质。
宋桓说这是从咸阳带来的兕(sì)皮鞋。
他也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兕,只听人说过南楚国有很多,样貌像牛,全身苍黑,还是独角。
将离猜那可能是犀牛,或者是某种后来灭绝了的动物。
刚要迈步,又被宋桓喊住:“公子,那剑……”
“唉。”将离回头朝他勾了下手,“拿来吧。”
这个宋桓还真是细致,昨晚听将离说要藏剑,今天已经准备好了一柄尺寸相近的剑鞘。
他将牵机阁的剑收起后,双手呈给将离。
“关于藏剑……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宋桓微笑着欠身:“仆记得公子说的,这地方只能由公子一人知晓,旁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仆以为,这剑是不能藏于君府中的,那女贼一定会找上门来,倒时再扰了公子清静……”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
“公子请讲。”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恕仆寡闻,倒还真是没有听过,不过……细想之下,确是有些道理。”
“其实也不一定,说不好的,我再想想吧。”
一主一仆前后出了客室门厅。
正好遇见院中守卫轮值,将离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
与现代军人干脆利落的换岗相比,眼前这些兵卒显然是弱了一截,也不存在敬什么礼。
新的队伍被一个小队长带来,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便是队,领队叫队率。
依次在各自的岗哨旁站定,然后前任的守卫列队离开,新来的守卫再站进位置,也算雷厉风行。
将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寝室,顺着客室旁边的走廊往里走上两分钟便是了。
这里与客室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多了张简单的屏风。
后面是矮榻,木框藤面,依然很硬。
“诶?”
将离指着房间西北角摆着的一件物什:“这个很好看嘛!”
寝室的西北角挂了副轻巧的皮甲,边缘有红黑相间的云雷纹,胸片和背片是已经连接好的。
将离试了一下,像穿背心那样地套上就行。
肩片可以拆卸,系好后非常牢固,护住整个肩部和三角肌,与身体轮廓十分贴合。
另有一对系在小臂上的臂甲,装备整套后,这个原本穿衣显瘦的身子,一下就变得威武起来。
宋桓一边帮将离系上佩剑,一边问道:“公子平时并不穿甲,今天这是来了兴致?”
“这么好的甲,不穿多浪费。”
他又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这皮甲好是好,不过摆臂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安静的环境中听着有些刮耳,且这个季节穿久了还闷闷的。
“好了好了,快脱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