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政的推行,左战心情大好,二月初二带着李兴邦和俞定边到郊区游马艺猎。按民间传统习俗,这天是龙抬头的好日子,家家户户会炒花生糖豆供奉海龙王,感谢他不惜冒犯天条来给人间普降甘露。
此时冰雪开始消融,万物复苏,左战望着生机勃勃的天地忍不住大喊几声。李兴邦见小皇帝兴致极高,趁机说道:
“圣上,今天可是龙抬头的大日子,宫里还准备给圣上贺喜呢。”
左战最烦这种形式主义,一脸不屑的回道:
“你派人知会王总管,让他负责招待吧!朕今日就在郊外过夜,定边去布置一下,勿让虎贲健儿们惊扰了当地的百姓。”
说完便策马扬鞭驰骋在乡间的小路上,此时残阳斜照,处处都能看到袅袅炊烟,在这天地间仿佛一幅唯美的画卷。
等到左战一行人靠近这个村落时天色已晚,见一处茅屋中亮着黄豆大小的灯光,一张用棉条编织的大门有气无力的倚在残垣上。左战推门而入,里面一位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在纺线,破旧的机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屋内几乎没有家具,木墩上放着半碗黑色的面汤像是晚饭。
听到动静老人吃了一惊,抬头对视只见她两鬓斑白目光浑浊,岁月的沧桑一字不落的刻在脸上。这个场景让左战想起小时候母亲点着煤油灯缝补丁、纳鞋底的艰难,瞬间眼眶湿润,轻声问道:
“老人家,打扰了,我是去京师投奔亲戚的,天黑路滑不敢再往前走了,能否在院中借宿一夜?”
那老妪略显吃力的站起来,先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的说道:
“可怜的娃娃,这么小就要出去做事,快先坐下歇着。”
说完便把左战让到一个草墩前,然后划拉门后的软柴火准备烧水,左战急忙搀扶着老妪说道:
“老人家,你就别忙活了,只要肯让我们在院子里避避风就好。”
老妪一听急忙用两只干枯冰凉的手握着左战,一脸慈祥的说道:
“娃啊,这么冷的天怎能让你们睡天井里,可别冻坏了身子骨让你爹娘担心。放心吧,这屋就我一个人住,你们几个都睡屋里就行。”
左战见老妪如此关心自己,言语又是那么的和善,心中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关切的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你的家人回来住哪?”
那老妪听闻默不作声,眼里泛起泪花,好一会儿才叹气说道:
“他们都享福去了。”
左战一脸不解却不好再追问下去,看着木墩上那碗黑米糊糊,估计这是老人一冬天的主食,可怜她这么大年纪还要为了活着挣扎。
此时李兴邦早已抱来劈柴生火取暖,并在石板上摆满丰盛的佳肴,美食的味道让左战肚子里的馋虫蠕动,便拉着老人一同用餐。那老妇推让不过,只得挨着左战坐在石桌前。左战端起那碗黑米糊糊尝了一口,心想猪都不一定吃,嘴上却称赞不已,引得老妇眉开眼笑,沉闷的室内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长夜漫漫,两人坐在炕头闲谈,老妪说在她有生之年这是第一次吃如此丰盛的菜,第一次生这么多的柴火取暖,第一次盖绸缎被褥,第一次有贵人如此客气的和她搭话,慢慢的便道出了许多辛酸的往事。
原来老人早年丧偶,独自拉扯着四个儿子,万历十九年哱拜叛乱,老大、老二死在宁夏,天启元年老三死在辽东的萨尔浒。去年小儿子感染了瘟疫,没钱抓药只能躺在炕上等死,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老妪说完只是摇头叹息,那种绝望和无助让左战的内心如置炭火。他很明白如果真如老妇所说,那么有人克扣了军饷,这是一起很严重的腐败案,影响非常恶劣,直接导致烈属生活艰难,动摇了百姓参军建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