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的冬天多冷啊,可我直到十二岁才知道有‘炭火’这东西,还是一宫女将它烙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那一小块炭火,被我欢天喜地地捧回了院子。我以为好好地养着它,它就不会灭……”
“陛下……”不知何时,铜钱已经两眼泪汪汪的了。他不忍听,不忍看,不忍去想幼年的陛下是如何艰难地活下来的。他出身贫苦,小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便将他送入宫中净了身拿了一笔钱,可在宫中除了累一点,小心谨慎一点外,至少衣食无忧。百里澄影所经历的,是他穷尽一生也想象不到,也不敢经历的。
百里澄影凤眼中也凝了泪,可是她仍是努力地朝着铜钱笑着:“你们看,我不是活下来了吗?”
“活着真难,但是谁也不愿去死,不是么?”她说。
白宣也哽咽了。她性格原本就活泼感性,跟着百里岑珩这许多年也做不到如墨寒一般理智。她抹着泪,期期艾艾地道:“陛下放心,日后不会再有这种日子了……”
百里澄影仰起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飞雪,让眼泪流回眼眶,平静了一下,才对二人道:“雪越下越大了,待我拿了东西,我们赶紧回去罢。”
“陛下要拿何物?”白宣愣愣的看着四周,断壁残垣里并无值钱东西,就连东苑仅存的两间屋子中也是家徒四壁。
百里澄影带着他们走进那大一些的屋子,进门后她却怔了一下:“竟是连床也给偷走了么……”原来,这屋子里是样可以搬走卖钱的东西都没了,想必是她们离开后,那些住在附近的宫婢们把它们偷走了。此刻本就不大的屋子却显得空空荡荡,凄凉异常。
百里澄影走近屋子一角,挽起袖子,提裙蹲下,徒手拨开地面厚厚的一层积灰,东敲敲西动动。铜钱他们上前要帮忙却被拒绝了,只能干站在一边看她动作。不大一会儿,一块青石地砖便被起了出来。原来这地砖下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看料子价值不菲。
百里澄影拿出锦盒捧在手里,直起身子,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们给发现了。”
白宣小心翼翼地探问道:“这是……?”
百里澄影倒是没有瞒她的意思,大方地打开锦盒让他们看,里面是一个青色的玉镯,成色极翠极润,竟是极品。“这是我母妃仅存的嫁妆。我小的时候体弱,经常生病,而母妃也需要每日喝药,于是她带来的嫁妆便一件件地当出去了。母妃去世的时候,嫁妆刚刚好剩了这一件,杨嬷嬷便把它藏了起来给我当个念想。”她合上锦盒,垂眸道。其实,杨嬷嬷告诉过她,藏起这个还有另一层原因,可是她那时尚小,具体原因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失去了嫁妆的经济来源,生活境况在母妃过世后便急转直下,但是杨嬷嬷从来都没动过当掉此物的念头,就算冬天她有一次病得要死的时候请不起大夫,也是一样。
将锦盒好好地收入袖中,她便向外走去,白宣铜钱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