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兄弟会那间昏暗的议事大厅,弥迪与花黎心头就像笼罩上了灰谷终年不散的薄雾,两人心事重重,一路上寡言少语。跟在身后的鹰眼受到感染,一言不发的跟着二人。
拉文给他们的第一个投名状便是暗杀裂谷城的普拉特侯爵。
侯爵长得什么样子?他有什么家人?死前那愤怒的眼睛盯住自己的时候,他会想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直困扰着花黎与弥迪。
虽然经历了野兽残酷的屠杀,目睹过无数生命的消亡。然而让自己亲手杀死一个陌生人,却是完全另一种感受。
“普拉特侯爵,瘦的弱不禁风,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担心的?”鹰眼忍受不住二人的沉默,开解到。
花黎满脑子都描绘着,自己手拿匕首,狰狞的刺向一个瘦老头的情景。听到鹰眼的问话心里想,面前就有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或许从他的话中能获得些许的帮助。
“刺杀王城侯爵自然要小心些,我更担心你们这位拉文大首领,会不会出尔反尔。”
“拉文想要我的命,但他是个值得敬佩的首领。他在王城出生,帕特雷的居民总会多少带着些荣耀感,与我们不同,天生就是强盗的命。”鹰眼苦笑着。
“那你从小就杀人越货?”
“没办法,生活所迫。”沉默了一路,鹰眼此时好像很享受谈话,坐在马上眼望远方,摆出一副回忆童年的样子。
“那你还记得杀的第一个人?”花黎窃喜,这么快就进入了正题。
“记得。十几岁的时候,在商道偷钱袋被抓,很害怕。掏出匕首就刺了下去,什么也没想。之后就习惯了。”鹰眼微微皱眉,眨眨眼,瞥了花黎一眼“你没杀过人吧?”
弥迪在马上听到二人的谈话,转头认真的看着花黎,
“我们可以自己去找艾琳娜,不必理会什么兄弟会。”
“别傻了!一点头绪也没有,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也许这个侯爵恶贯满盈呢?我们不杀他,他就会害死更多的人。”花黎自我安慰着。
“好,我们打探清楚再动手。”
弥迪一提马缰,策马前行,黑色的斗篷随风飘扬。
一行人走出灰谷,雾气似乎是淡了许多,和煦的阳光温柔的照在林间小路上,透过枝叶,洒在众人的身上,心情似乎都变得好起来。
裂谷城的大部分领地都是由巨大的大峡谷构成,终年氤氲,气候温暖湿润,来自西面的海风更让这片连绵起伏的大陆具有了些许梦幻的色彩。
阳光照射在雾气上,折射出七彩的颜色,环绕于青葱的高大树木间,仿佛是精灵的家园。
花黎除了在溪水旁简单的补给一下,也无心欣赏裂谷城独有的迷雾森林,只顾着匆匆的赶路。两日后,帕特雷王城便近在眼前。
沿着林间的小路向西行进,日落前一座宏伟的高山出现在众人面前,斜映着夕阳,山顶巨大的岩石与灰色的建筑群被染成了金黄色,好像看到了现于人间的天堂。
帕特雷是一座建造在锻炉山腰的城市,锻炉山脉高耸入云,如幕布般映衬着金色的王城。通往山上的狭长的山路便是王城的大门,经过扩建,马车可以畅通无阻的沿着宽阔的石板路直达王城。
“国王都喜欢把王城建在山顶上吗?”花黎仰着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市。
“接受世间万民的仰视,是每个君王的梦想吧?”弥迪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丽的城市。
“别顾着感叹了,我们走小路进城。”鹰眼看着逐渐西沉的落日催促道。
在溪流旁把马匹拴好,由鹰眼引领着,三人顺着蜿蜒的小路向山上爬去。花黎本就身体灵巧,三人里竟然属她最为轻松。
弥迪的大盾牌在低矮的灌木中十分不便,有时还会被树枝挂住,一路上磕磕绊绊。花黎始终在他身边,用短刺拨打枝桠,有时握住弥迪的手帮他引路。
弥迪握着花黎冰凉滑腻的小手,突然想起鹰眼在酒馆里的话,不觉心头一荡,竟也脸上微微发烧,好在旁人并看不出来。
帕特雷建立在陡峭的山壁上,凭借着天险,周边并不需要什么岗哨。顺着这条兄弟会的暗道,三人很快靠近了王城。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的?”花黎在悬崖与稀疏的树木中灵巧的穿行着。
“是拉文,他从小就生长在这里。拉文的家族本来也是显赫一时,后来受到打压逐渐的没落。他败光家产后就去了灰谷。”虽然鹰眼口口声声说拉文要杀自己,可谈话中却透露出对拉文的敬佩之意。
“拉文平时住在帕特雷吗?”
“不,他只是偶尔过来看一下。这里靠近灰谷,又是情报最集中的地方,兄弟会在这里的暗哨有很多。”
鹰眼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个隐蔽的小窝棚,“有时候我们就在那里落脚。”
天色渐渐的暗了,三人终于看到了帕特雷独有的倾斜的灰石板街道。街道两侧的店家,点起了灯火,路上行人稀少,都是小心赶路的样子。
“先去酒馆。兄弟会的信鸽比我们先到。他们一定有安排。”鹰眼领着花黎二人直奔向酒馆。
弥迪指着街上巡逻的方队,问鹰眼,“这些金甲的卫兵就是皇城的近卫吗?”
“他们是佣兵,王城的近卫军数量已经很少了,早已经被富人区的佣兵团替换了。”鹰眼也发现了巡逻的队伍,他指着为首的两个高大身影。“那两个身穿重甲持矛的盾卫,应该是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