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皱了皱眉便没再搭理闻人越,这手炉本来是夏明为夏夏准备的,上面还刻着夏家的符号呢,是夏夏考虑到公子越身份尊贵,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用手炉暖手,把它让给闻人越的。闻人越倒好,拿着别人的东西,还一心想看别人的笑话。
又是一阵沉默。好在这十天内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一开始还大眼瞪小眼的说不出话来觉得有些尴尬,如今舟车劳顿,三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安静。
“殿下、顾公子、夏小姐,咱们已经进城了。”
行路突然变得平坦起来,适应了颠簸的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外面环境的变化。车夫在前面吆喝了声,听到马车里有了人交谈的声音知道主子们都已经醒过来了,也算是知会了他们一声。闻人越将布帘卷起,好方便看外面的情况。说是进城,可这靖州城里的人也还是少得可怜,只有零星几个流浪汉在街上闲逛,还有路边坐着的乞丐,连开起来能施舍他们的人都没有一个。
“顾越,不许去。”闻人越见顾越在袖子里找荷包,出声阻拦道,“这天底下无家可归的人又千千万万,难道每一个人你顾越都要施舍过去?况且你要给他们的那点钱,对他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顾越,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被喝止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上倒没有不满,只是点点头算是听从了闻人越所说的。但顾越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他足够强大的一天,他可以去改变这样的靖州。靖州的贫寒,与立京的繁华相比,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顾越在看到这座城的没落与荒凉时,心中只有悲戚和隐隐的不适。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锦衣玉食、享尽天下繁华呢?为什么这些人,从出生起就被排挤、被遗弃,为了生存只能匍匐于别人的脚下?这不公平。
闻人越好像是看出了顾越心中所想,道:“老天是最公平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公平。你觉得他们可怜,可是每日要周旋于阴谋诡计之间的闻人厉,又何尝不是可怜的呢?你看我,小心翼翼活了二十几年,每天都要提防着被谁陷害,又何尝不是可怜的呢?”
男人看着手里雕刻着一簇簇茉莉的铜手炉,他听说过夏家为了夏夏在府里种植了一大片茉莉,因为夏夫人的床头有一株陪嫁的茉莉,自种植以来就没有结过花苞,却在夏夫人怀有夏夏的时候结了花苞,还在夏夏出生的那天开了花。要说闻人越有羡慕过谁,或许就是夏夏一人了吧。同样是出生被赋予特殊的意义,夏夏是被有“香魂”之美称的茉莉祝福了,可是他们却伴着最令当权者忌讳的龙纹。同样是生在富贵人家,夏夏有父兄宠爱,可是他却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闻人越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那是一张纯净的脸,是没有被皇城里的污浊气侵染过的。她是真正无忧无虑长大的,单纯得让他艳羡,怪不得连顾越这个呆子,都会对她心动呢。和这样的人相处,自己也会变得更加纯净吧。
顾越从闻人越的话里听出他的自卑,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越过闻人越把那布帘放下了。他还没坐稳,车夫就“吁”地一声,马车向前倾了一点又稳稳地停住,让顾越差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跌倒。
“咱们到驿站了。”车夫说着,替三个主子撩起了车门帘,后边马车上随行的侍从赶忙摆好了木台阶,将马车里的人一个个扶下马车。
官驿门口站着一个惹眼的黑衣侍卫,那身姿气势,与寻常的侍从完全两样。等看清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三人,他抱拳行礼道:“在下子骍,靖王府侍卫,奉靖王之命恭迎公子越驾临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