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四刻,西安府外的寻常农户早已升起了炊烟,朱雀门外的天街上也有起个大早开门迎客的早点铺子,更不提那一开城门便赶来占个好地儿、行摊做买卖的贩夫走卒,商家对这些人也不驱赶,只要别挡住大门,乐得你们在门口张罗生意,这样也显得自个家门口热闹,容易吸引来往行人。整条天街只有两个地儿没有贩夫走卒去撂摊,都是朱雀门外的天街北头,一个是街东的西安府知府衙门,一个是街西的陕西承宣布政使司衙门,这俩整个陕西行省最高级别的政治机构互为犄角之势,钳制住对方,在唐朝年间,本是没有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朱雀门外也就只有长安府一个衙门,对面本是大将尉迟敬德府邸所在的兴道坊,后明朝有了这建制,便改了用途。
这俩衙门今日也同寻常一样,有衙内替去了夜间哨岗的人后便打开大门,准备迎接处理今日公事的人,一切看似同往日无二,但两府之内却和往日大相径庭。西安府这边前府无甚变化,后府的丫鬟、家丁都在紧张碌碌的从中堂和西厢房往后府中院的马车上装载行李包裹,有人负责搬运,有人负责打包系绳,紧中有序络绎不绝的来来往往,没多少功夫就已经洋洋洒洒的装了好几大车。再看布政司,后府无甚变化,该伺候老爷的伺候老爷洗漱,该烧火做饭的烧火做饭,但前府的衙内官差就少了许多,原本是三队衙内同时在府内巡逻,现在仅剩了一队,其他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魏泽献起了个大早,看着院里的几大辆车一阵无语。
“老爷,一宿没睡?”一丫鬟问着魏泽献说道。
“睡?你看看他们,这哪里是避难,这简直就是踏春出游!”魏泽献指着院里的几辆马车略有些生气的说道。
“老爷,要入冬了呢~今年比去年的冬里好像要早一些啊。”丫鬟提醒着魏泽献说道。
“简直胡闹!你去让他们停下来!”魏泽献对丫鬟吩咐道。
“粧儿哪里敢啊,都是夫人和二少爷吩咐的……”名叫粧儿的丫鬟委屈的说道。
“夫人何在?”魏泽献气道。
“在西厢房帮二少爷收拾行李呢~”粧儿诺诺的答道。
魏泽献还没踏进西厢房的门,就听见他夫人朱氏在里屋骂魏云辰东西胡乱摆放,收拾起来异常麻烦。
“怎么着?你们去踏青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帮你们?”魏泽献没好气的问道。
“踏青?踏什么青?”朱氏一脸茫然的说道。
见魏泽献拉长个脸,魏云辰没敢说话继续埋头整理,他这爹爹,一般不怎么生气,但是要是生气了,可不是小事。
“怎么着?告诉你们要小心行事要小心行事,这可倒好,满府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这是要闹的满城皆知吗?!”魏泽献没好气的说道。
“不就收拾几件行李嘛,大清早的拉着个驴脸,给谁看呢!”朱氏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收拾行李?收拾行李用得着这么多车吗?!随便带几件常用的赶紧走!别在这磨磨唧唧的,再晚点就走不掉了!”魏泽献又急又气的说道。
“姓魏的!你一大早吃炮仗了!怎么脾气这么冲!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嫁到你们魏家,好歹我爹也是个亲王,当年却把我许给你这么个穷酸书生,这没享几年福,天天被你们爷俩气个半死!”朱氏气冲冲的说道。
“嚯~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生的宝贝儿子昨晚出去胡乱行事,今儿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坏了我大好的计划!”魏泽献气道。
“那是我一个人生的吗!这不还有你的功劳,再说了,我儿子怎么了!还不都是被你惯的!”朱氏回道。
“嚯~好像你没少惯似的!”魏泽献不服的回道。其实朱氏平素里虽然没少打骂教训魏云辰,但也就一刀子嘴豆腐心,实则怕他以后不争气。
“咳咳……爹娘,您二老吵架能别捎带着我嘛。”魏云辰在旁边插话道。
魏泽献和朱氏同时回头对魏云辰说了句“闭嘴”,魏云辰悻悻然的继续收拾东西再不搭话。
被魏云辰一打岔,气氛缓和了不少,魏泽献和朱氏的气消了一半,魏泽献一转刚才怒气冲冲的脸色,又恢复了平日里在娘俩面前没皮没脸的神态,搂着朱氏嘬了一口笑说道:“娘子~我跟你讲,你们这不是出游,行李太多不方便赶路,我建议你们一切从简,延绥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到了地方自有张如玉安顿你们,不用准备这些累赘~”
“爹,我牙疼,有点酸。”魏云辰在一边说道。
“滚!”魏泽献没好气的朝魏云辰说道。
“行吧,那就听你的,一切从简,我去看着叫他们把车里的东西卸一卸,只带些常用的。”朱氏埋汰了一下魏泽献就出去中院安排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