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茶也顾不得喝,带上琴,唤了那琴姬喜笑而去。
他甫一离开,我才揉揉笑僵的脸,恢复了冷色,方才强压下去的恶心又浮上心头,耳畔是楼上茶客的絮絮交谈和丝竹管乐声。
我一手支颐,饮着剩下的参茶,参茶早已冷了。我喝的急,不觉呛了一口,伏在檀木桌面上咳嗽。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鹤纹踏云履,和一只清瘦的手,上头搭着一帕合欢绢:“慢些喝。”
我抬头看他清朗的面孔,数年不见,居然有些陌生,想起下凡来种种辛苦,不觉泪已满眶,呜咽不止。
他有些心疼地蹲下身子,用帕子替我拭去泪,“别哭,阿左,别哭。我来了。”
我一边哭一边叨叨:“你怎么才来……来凡尘四年了,呜、没想到这么不顺……投了凡胎了……呜那个我找不到……”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哭的太用力,一边啜泣一边打嗝似的抽噎着。
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他一笑,有如清风明月外与天际。不过一笑,又是哀愁爬上眉间:“那日桐花钟失常,你坠下云层,青丝锁又断,我真的吓坏了,你知道吗?这下子全仙界也瞒不住了,你可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天界有多少乱。桐花钟强行被青母封闭,璇玑图失灵。水鸢,你外祖母,柳笙,画璧,杜仲,顾长史,芳凝和明欢,还有九歌夫人凌连夕,都很挂念你。”
他停一停,“水鸢还想偷偷下来找你,被九歌夫人给拦下的。我紧赶着忙完了,天帝应允我从望南山那条道下来找你,好不容易才下来,可是你青丝锁断了,我只能靠着你合欢簪的微弱气息找到的你。”
我颔首,因为那支簪子,是他给我的,所以也只有他能找到。
说到这儿,云敛歌的语气也有些心酸,“终于见到你,却看到的是你和你那个小丫头就那么被那个女人羞辱,我差点没过去给她一掌。你知道的,三言两语,哄哄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破涕为笑,“我外祖母好吗?水鸢和柳笙好吗?还有他们,他们都好不好?”
敛歌皱眉:“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只问他们好不好?不问我好不好?”
“你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呢,我很放心。”
他又笑了,刮了刮我的脸颊:“你外祖母很好,就是想你,水鸢和柳笙也是。你别担心。水鸢在你走后夜夜惊梦,九歌夫人不忍心,替她向天帝告假,她就整天呆在你的合欢居里。后来帮忙收拾桐花钟残局,忙了,也就不那么多想了。”
水鸢,水鸢。我喃喃。
我还记得,那天,水鸢剪青丝一缕为我制成青丝锁,藏于手镯之内,又百般叮嘱,眉宇间全是忧虑。
我还笑她:“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又不是去送死。”
“啊呸!胡说什么?”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现在可劲说嘴吧,到时候下了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别哭。”说完牵住我的手,将她注了青丝锁的玉镯顺着套在我腕上。
我有些想她。
“每个人都很好,就怕你不好。天帝叫我带话给你,琴,慢慢找,不着急,等你一回去,就进封你为天机阁长史。”
我含泪而笑:“我不要什么天机阁长史,我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他温柔的看向我:“好,你且宽心就是。”
他顺势站起身,将我揽在怀里,“你有什么苦的,难过的,都告诉我,这四年你经历了什么,也都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