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德思礼最近的心情糟透了,就像最近这总是下雨的天气,总没个好脸色。
家住女贞路4号的德思礼夫妇总是得意地说他们是非常规矩的人家。拜托,拜托了,他们从来跟神秘古怪的事不沾边,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些邪门歪道。
实际上,接近二十年来,德思礼一家也确实是这样的,除了十一年前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基本上再没有烦心事了。
可最近弗农·德思礼感到自己的头要炸了。那个奇怪的孩子,和他的父母,竟然有个组织,这种邪教组织竟然还准确地找到了自己家的地址,说要让自己的外甥去什么狗屁地方上学——德思礼宁愿将钞票冲进下水道,或者点他刚买的古巴雪茄,也绝对不会花在这种可笑的玩意儿上。
一个星期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这些古怪的信不断地飞来,德思礼的心态已经接近崩溃了。他已经把自己外甥从楼梯侧边的碗柜搬到了卧室——那可是他自己儿子的睡过的卧室,他对上帝发誓。自己可对他够好的了吧?
没想到这群人仍然不死心,似乎一定要把信送到外甥手上,每天信件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从最开始的一封,两封,到昨天星期五的时候,已经有十二封信从房间的门缝、窗缝里塞进来。
德思礼当着外甥的面把信撕得粉碎,他干脆没去上班,待在家里。他把信全部烧光之后,就找来锤子、钉子,把前门后门的门缝全都用木板钉死,这样谁也出不去了。他一边干,一边哼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吓一跳。
“天啊,弗农,你快来!”
德思礼正得意洋洋地封死了门窗的最后一点缝隙,却听到房间内自己太太的惊叫。
“怎么了佩妮,”他乐滋滋地含着一把钉子往回走,一边说道:“我已经把所有的缝隙都钉死了,那个古怪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再出去给自己发什么无聊的信件来吓唬——”
德思礼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拿着送奶员今早刚刚送来的两打鸡蛋,佩妮·德思礼已经把它们拆封,每个鸡蛋下面都藏着卷成一卷的信。
那些信本来很小,但是一旦把鸡蛋拿起来,它们就会迅速地跳起来,变大,甚至自己展开,上面用翠绿色墨水写着的字体是那样刺眼。
“又是他们,又是——”德思礼气急败坏地把两打鸡蛋都抄了起来,就要丢向壁炉的火焰中,他实在是忍不了这种奇怪的人的信件了。
“等一下,弗农,有一封信是你的!”女人的心比较细,弗农在拿起鸡蛋盒子的时候,佩妮眼角却瞥到了一串翠绿中的一抹黑色。
“唔……你说的对,还真的有我的信呢。”弗农楞了一下,低头看去,果然有一封用黑色的、自己从未见过的笔尖纹路书写的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弗农·德思礼收”。
弗农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一看这几个字,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每一个字母的笔画都让他感到那么愉快,那是一种——是美,任何形容词在这样的字体面前,都失去了意义,唯有一个干巴巴的美字,才能够勉强来说这字体对人的冲击。
“这字可比那几封信好看的多啦!”弗农不由自主地说道,其中除了诚心赞美,或者他还觉得只要是给自己而不是给自己外甥的信件,哪怕是两个狗爪印都比那翠绿色墨水写出来的字迹好看。
但弗农隐隐觉得不太舒服,这平日里自己看惯了的英文字母怎么看怎么别扭,似乎这么美的笔触写成方块的字体才更加的美。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世界上怎么会有方块的字体呢?大概是被不断寄来的信件给弄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