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缩在树梢底下的陶关无声抽抽泣泣,仿佛受尽委屈。
梁秀转念一想,估约摸出了个大概,淡然一笑,从阁中跃下,轻步走到树旁随身坐在泥地上,不知从哪儿摘来了根草枝叼于嘴角,撅着嘴仰看夜空,默不作声。
陶关颤了颤身子,扭头一看知是世子殿下时,惊得愣神,赶忙从袖口里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擦了擦脸蛋,本还算干净的脸蛋顿时变得如同滚了泥的野猫,一番手忙脚乱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子…”
话音被世子摆手止住,陶关只得呆呆地看着世子,眼中怜着几分懦意。
“山里的日子挺苦的吧?”梁秀笑问。
陶关愣了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床上泪滴打滚,一时间吐不出话来。
“讲呗,怕什么。”梁秀轻描淡写地撇了撇嘴,“应该憋了挺多的委屈吧?如果你愿意说与我听的话,我很乐意做你的听客。”
陶关埋着头犹豫片刻,想来是在心里拿捏说与不说,许久后咬了咬腮使自己看起来略显坚定,说道:“哪有什么苦啦,小子就是有些念娘亲了,娘亲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子一直铭记于心。”
“不说也罢。”梁秀抹了抹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浊气,牵强地笑了笑,“其实我小时候也常偷偷哭,不丢人,嘿嘿。”
陶关吃惊地看去,“世子殿下也会哭吗?”到底是孩童,转眼就化了心愁,咧嘴笑道:“哈,小子以为庭里就小子会哭,每次哭都得躲起来偷偷哭,生怕被人听了去,成了笑柄。”
“笑就笑呗。”梁秀毫不在乎地眨了眨眼,淡然道:“技不如人时吃些苦头是理所当然,在这其间,难免不被人耻笑,若一心向前,别去理会即可,待功成名就时,再与之谈笑,岂不是好?”
陶关连连点头,也不知真听懂假听懂,反正在陶关的心里,世子殿下可是那种饱读诗书的人上人,讲的话也必然含着大彻大悟的道理。
“忽悠你呢!”梁秀忍俊不住,抬手拍了下陶关的脑袋,“是不是潘河数落你了?”
陶关心中一惊,本就没什么心术,这一刹更是直截了当地把事实挂在了脏兮兮的小脸上,奈何心里畏惧,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你不怕潘河,你怕的是潘河的家世。”梁秀一眼洞破,既然陶关犹豫不决,直声逼问也没必要,索性转念问道:“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啊?”
这下可好,陶关更显慌乱了,哪里敢随口评说世子殿下?
“唉,我又不曾出手打你,你怎就这般怕我?”梁秀无奈道。
陶关低下头,小手扭捏到一起,不敢出声。这可是江南世子殿下,以后的江南王,陶关与庭里先生讲话可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与世子殿下?
梁秀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发问。很显然,陶关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并不是一时造成,更多的应当联想到陶关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奈何陶关没打算开口,梁秀也不好咄咄逼人。
山里的夜景妙不可言,虽寒夜下,可依旧呈现出深山美色,与腊月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