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青年上去不久,门外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立起遮住面目;女的一身雪白羽绒服时尚靓丽,头戴针织帽,颈间裹着围巾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杜衡心下奇怪,难不成一把火烧了老妇人也算是挣了阴间工分?要不然怎么这大半夜了,还有成群的消费者赶来给他兑换人民币。
“你好。”杜衡瞟了眼监控器,画面中出现了两人身影,这才放下心。起身示意许雪吟继续玩,自己招待就行,对进店男女招呼道:“两位坐包间还是大厅?”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目光飘向二楼。
杜衡旋即明白过来,问道:“一起的?”
风衣男拽的厉害,从头到尾没搭腔,都没正眼瞧过杜衡,径直走上了二楼。
杜衡撇撇嘴,心中默念顾客是上帝,反正都是一桌人,随他们大小便好了。
倒是白衣女人还算客套,对杜衡说了谢谢,又瞄了眼许雪吟那边,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雪吟,再给拿俩杯子上去。”杜衡性格太死板,不善言辞交际,感觉那桌人都不太好打交道,自己上去也就是服务员的命,还不如让活泼伶俐的许雪吟跑动跑动,兴许还能混点儿回头客。
小丫头别无二话,对新老板的吩咐很是上心,当即端着杯子小跑了上去。
“老杜,过来喝会儿啊,缩那儿干嘛。”靳西北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杜衡摆手道:“不了不了,上边有客人,你们玩儿。”
“啊啊啊啊!!!”
杜衡话音刚落,二楼陡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阵桌椅翻倒的乱响。
大厅众人顿时噤声,齐齐看向杜衡。
靳西北眼珠骨碌一转,问道:“小丫头?”
杜衡眉头皱起,心想上边那桌人搞什么幺蛾子,连忙关掉音乐,大声问:“雪吟?怎么了?”
并没有人回答杜衡的问话,随着又一声玻璃杯碎响,整个二楼仿佛被狠狠抡了一记重锤,一楼天花板竟有粉尘被震落。
“卧槽,又砸场子?”
杜衡这下急了眼,阴魂搞事就算了,一群衣冠楚楚的角儿也来闹事?
一听有人砸场子,靳西北那桌人也都站了起来,毕竟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喝了酒,连那几个女生都撸起了袖子,拎着酒瓶椅子涌了过来。
“老杜,干他娘的车巴。”靳西北吨位过人,放狠话听起来格外有底气。
杜衡不想把事闹大,急忙让众人先熄火,自己先跑上去看个究竟。
‘嘭!’
杜衡刚从楼梯口露头,一道劲风便席卷而至,将杜衡面前的包间石膏板砸出个脸盆大的窟窿。
“都他妈住手!”
杜衡破口大骂,自楼梯口一跃而上,正准备教训教训这群酒疯子,檀林火都念了一半,然而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却愣在当场。
原本工业风装修出来的二楼,这会儿彻底变成了工业废墟,楼下听到那几声还以为是打架斗殴的动静,上来才发现,整个二楼基本都被拆了……三个包间墙板破碎,被打成了大平层,厨房那边的水泥墙也破了个大窟窿,连带着卫生间门也断成两扇,里边的水暖管道不知道被什么弄开个口子,冒着热气的水流正蹭蹭往外喷。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杜衡如遭雷击石化当场的,是之前上来那三波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三波人中的一部分。
两个西装男和四个年轻女孩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容枯槁,宛如干尸,身体都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仿佛死前正拼命紧抱着什么……
硕果仅存的一个女人站在包间墙根处,身子佝偻着,长发披散,双手呈爪,指尖缭绕着暧昧的粉色雾气,朦胧又诡异,正桀桀怪笑不停……
鸭舌帽青年瘫坐在一堆废墟之上,怀里抱着许雪吟,小丫头双眼紧闭,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青年牛仔服外套破成丝丝缕缕,肩膀处被鲜血浸染,看着鱼跃而出的杜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最后是那一男一女。
杜衡出声跳出来的时候,这俩人正背对着他,待他落地,俩人都转了过来。
黑风衣男面如凶徒,怒目圆睁,嘴角开裂至耳根,一条猩红的长舌垂在腰间,兀自扭动不休……
白衣女人脸泛桃花,眉眼清秀,却也一张血盆大口,獠牙林立,长舌舞动……
杜衡吞了吞口水,看到黑衣男手里攥着个描金黑木牌,女人手里则举着鸡毛掸子也似的丧棒。
二楼的空气仿佛因为杜衡的出现而凝固,除了长发女人的怪笑声与青年的喘气声,再无其他。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谁都没有先开口,也没人动弹,直到楼梯下又传来靳西北一众人往上跑动的声音。
杜衡如梦初醒,顾不得心中骇然,急忙高喊:“西北,你们别上——”
‘轰隆!’
白衣女人手中丧棒一挥,劲风自杜衡身侧磅礴而下,土石飞舞,轰然巨响,待烟尘散去,楼梯口已经被倾塌的混凝土堵死。
杜衡脑袋里‘嗡’的一声,夜风自破开的墙体中吹了进来,也吹醒了呆若木鸡的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