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恩旨赦免,从大理寺放出来的那一天,天气十分晴好。阳光暖融,错觉中以为已到了春日。昏暗的地方待久了,对于光明有些拒绝,妙华下意识的眯着眼睛,久久难以适应外面的光线。
“你这一趟来得也不算亏,这不,一下子擢升为三品女书史,比我都官高一阶了。”齐衍之笑着为她递上了一顶帷帽,青碧色的纱,长度一直到膝上,正是洛阳城如今最流行的款式。齐衍之这个人,长着儒雅温润的相貌,却有着桀骜不羁的做派,性情豁达爽朗。看着妙华如今一脸颓废失落的样子,笑着揶揄。
妙华接过帷帽,微垂了眼眸,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只有淡淡道:“多谢将军。”
大理寺最是折磨人的地方,进去的时候明明是鲜花一样娇艳明媚的女郎,出来时便如同霜打过的秋叶一般,脸上毫无生气,只有一言难尽的沧桑。
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宽慰道:“回去后赶紧沐浴更衣,将这些穿戴都焚烧了。把这些不吉利的东西都留给过去,接下来的日子便只有顺遂如意。”
妙华听闻此言后,想了想,却本能攥紧了身上穿的那件大氅。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低低如同呓语:“璧郎的东西,怎么能说焚就焚呢?”
明明是晦暗极了的眸子,一说起那个名字时,生生多了几分痴缠,闪动着楚楚的神采。齐衍之尴尬的笑了笑,这其实是他的衣裳。当时胡乱扯了个谎,现在发现圆不回来了。也罢,错认便错认了,她能留在身边也好过任其灰飞烟灭。
齐衍之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和妙华一起怔怔地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阿姊说得对,他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比起表面强作的欢笑,更喜欢的是安静。笑累了,疲倦了,什么不说,什么不做,反而多了几分充实。
“璧郎……清河殿下已经去了凉州吗?”她忽然开口问道,语气萧萧瑟瑟的,让他误以为下一刻她会哭出声来。
拓拔逸大约是怕妙华担心,走之前也没有告诉一声。
齐衍之思及此处,赶忙安慰她:“吐谷浑最近还是很乖的,殿下去了凉州不过就是威慑威慑,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妙华只是浅浅的“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这件事。隔了一会儿又问:“女书史是做什么的?是去伺候宫中的贵人们吗?”
“自然不是,”齐衍之看着她笑,“伺候贵人之事自有宫婢和黄门,方才说了,你可是有品级之人,威仪权势不输外朝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