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小会议室躺一会,吃饭叫我。”说完张玮就不见了。
“他昨晚又通宵了。”方方拖了把凳子,放在自己椅子边:“我先做一会报表。”
“你住谢尧家怎么样?”
“这几天事太多,你说周末和他们要聚一下,我寻思着今天就能见,就没找你了。昨晚我和张玮还在加班呢。从工厂回来都十一点多了。他让我送他来公司,我估摸着他昨晚又在画图。”
“你们还要做平面设计么?”马凯问。
“啥呀。玮哥现在已经不是画包装盒的玮哥了。是画手机外观的 ID 设计师了。”方方一边做着 excel 表,一边笑着说:“他之前也去了格林。做了一段时间,想转行,就开始自学工业设计。刚好江总那时候不是还做国内品牌吗?想叫他来这边做设计总监。他提了个条件就是他想同时做工业设计。”
“刚你看的那个手机,就是他画的。玮哥不容易啊,画了三四个机器,这个终于成了。”
“那个手机还是触屏的吗?怎么屏幕上像有触摸的按键?”马凯开始求解他的疑问。
“啥呀。”方方顺手拿过来一个机器,又站起身,从旁边一个女生的办公室桌上拿起一块手机屏。然后用那块屏的背面对着马凯:“你看,这两排丝印后面是空的。前面这块就是个panel,起着保护LCD的作用。正常Lel 就多大。只有我们这些做山寨机的,把 panel 做大。你看,加这两排丝印,2.2的屏立刻变2.4.”
“你们还这么洋气呐?工作都说英文的。”马凯是真的有点惊叹。
“咳!这都是行话。大家都这么说。盘劳咋拼啊?”
马凯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办公方式,每个人都像时间不够用的样子。大家好像一边手上干着活,一边聊着其他的工作。可能一边在解决下一个事情,一边把上一个问题结束。
但这样看上去挺简单的。
马凯想起刚毕业时候的江总,总部那个阶段,他们都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又想起和林总那几年,弯弯绕绕,拖泥带水。他多少理解了,为什么阚总要来和江总合作。
吃完午饭还不到一点,方方开上阚总的车,带着张玮和马凯就往模具厂开。
“玮哥,约了他们一点半,要是弄得快,我们是不是去趟工厂?”
“一会看看阿龙的情况。看他今晚能不能抢到线。”张玮闭眼靠在副驾上说。
“我看悬。”方方把车内的音响调小了一点:“香港那边,马达没到。今天下午回来的物料应该不齐套。小符应该不会让阿龙再从国内补进去了。”
“你们还要去香港么?”马凯趴在主驾和副驾座位之间,问道。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方方有点来了精神:“玮哥你睡会,我和马凯聊会。”
“咱们现在做的叫保税加工。一个手机啊,主要的物料差不多六七十颗。指组件啊。譬如一个主板就算一个组件。但是一颗螺丝也是一个组件。组件就是你把这些东西组装组装,就能成一个机器。这些组件全部交到咱们香港仓库,但是香港没有组装厂啊。就有包税加工资质的组装厂,用港车把这些组件拖回大陆,做好机器,才由港车出到香港。”
“因为国内做这个你得交增值税啊,像主板上很多元器件,LCD,摄像头,还有关税。保税加工这些税国家全退,专业术语叫,来料加工,出口退税。懂了吧?”
“那你们机器是卖到香港吗?”马凯问。
“哈哈哈哈。香港才多大地啊!全深圳不说多,做咱们这样保税加工的机器,一年得有一两亿台吧。你给香港一人发100个他们都用不掉。”
“这就是为啥深圳能做山寨机的原因。和香港离这么近,到了香港的机器再拖回来就行了。”
“拖!就是走私!手机这玩意,成品这么小,一个方便面箱子就能码上几百部。我算算啊,一年一两亿,平均一天得有三四十万台。也就几千个箱子,咋过不来啊。香港水客过个关,身上都能绑个20台呢。”
“走私不犯法吗?国家不管吗?”马凯很疑惑。
“管,怎么不管?管也管不住。你就说那些香港的货柜车吧,打个夹层带东西,一台机器一块钱,一车拖三四千台一点问题没有。跑一趟挣三四千,你不干?上次我听阿龙说,盐田那边,他们在深圳河下面挖了个地下通道过来,你说一天能过来多少机器?不过这些事情咱们不用操心,这是阿龙的业务范畴。”
“玮哥玮哥,醒醒醒醒,到了到了。”
“妈的,赶紧下去抽根烟。不是我说老阚,臭毛病,不让我们在他车上抽烟,憋死我了。”方方几乎就是一路说个没停,下了车风风火火地就往工厂吸烟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