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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言》:《论语》的高仿

法言的一番狂怼在历史上的作用和影响,在很长时期内是比较大的。最突出的有两方面一是法言中所表现的对以董仲舒哲学和谶纬经学为代表的神学目的论的怀疑和不满,为后世的唯物主义哲学家所继承和发场,促进了我国古代唯物主义哲学和无神论思想的发展,对科学技术的发展起积极作用。

二是扬雄在法言中所表现的捍卫正统儒学的精神,对后世儒家所谓道统的建立有重要的启发作用。扬雄在法言中认为,孟子在他的时代为捍卫孔子学说作出了重大贡献,他要学习孟子,在汉代担负起捍卫正统儒学、批判诸子异说的任务就差说自己是卫道士了。法言对后世所产生的这两方面的影响,既是矛盾的又是统一的,但在当时神学迷信作为正统的官方思想弥漫泛滥于整个社会的情况下,他独能发表这样一些怀疑和不满,是要有一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浑不吝精神的。

长期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由于扬雄才学卓著,著作等身,后世把研究扬雄的学问称为“雄学”,称其法言为“第二部论语”。比如韩愈把扬雄与孟、荀并称,而司马光尤好雄学,并且说:“孟子好诗、书,荀子好礼,扬子好易。孟文直而显,荀文富而丽,扬文简而奥。惟简而奥,故难知。”

晋人李轨最早为此书作注,宋司马光也写了法言集注,参考价值较高。宋刻大字本为现存最早刻本,四库全书收载并司马光集注,题法言集注。

扬雄法言即使放在今天,也依然是有价值的。如前所述,法言的写作目的是挽救和维护陷于危机的封建统治,但是,其中有些思想至今仍值得我们借鉴。

首先,法言十分强调道德的重要性。这突出反映在扬雄关于“君子”和“小人”的论述上。扬雄认为:在义、利关系上,君子重道义,小人贪财利。一针见血吧?法言学行说:“大人之学也,为道小人之学也,为利。”犀利!又说:“先生相与言,则以仁与义市井相与言,则以财与利。”辛辣!在德与力的关系上,他指出“君子绝德,小人绝力”,君子以德强健,小人靠力气凶暴。法言渊骞中就列举了秦悼公、乌获、任鄙诸人,作为“小人绝力”的例子,而以舜、禹、皋陶作为“君子绝德”的榜样。在人、己关系上,他指出,君子重人不重己,小人重己不重人。法言君子说:“君子忠人,况己乎?小人欺己,况人乎?”又是一针见血,真厉害!又说:“君子好人之好,而忘己之好小人好己之好,而忘人之好。”君子处处关心、尊重他人,却忽略自己小人只看重自己,而不惜处处损人利己。对极了吧?可以看出,扬雄讲的小人就是那些不依礼义、违背道德之人。这种人不仅会危害他人利益,更可能损害国家利益,因此,扬雄毫不客气地一言以蔽之:小人只能是有人之名而无人之实的禽兽。

其次,法言十分注重修身。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提倡修身,认为这是个人自我完善和提高的根本所在,进而阐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一套理论。扬雄继承了儒家修身的理论,并有所发挥。法言十三篇,其中专述士人或“君子”修身的内容的就有五篇之多,其中对士人修身的目的、最终的境界等都做了大量的阐述,如:“学者所以修性也,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学则正,否则邪。”此外,扬雄认为修身还应体现在为人要“少欲”,懂得清心寡欲,淡泊世俗名利,独善其身,唯有如此才能不“屈道侮志”。他十分赞赏无欲洁身的人,在法言中他多次提及并赞颂颜渊知足不辱、淡泊名利的精神,认为“纡朱怀金之乐,不如颜氏子之乐也。颜氏子之乐也,内纡朱怀金者之乐也,外”。基本上,他就是西汉版的颜回,他的座右铭就是“向颜回同志学习!”精神的内在满足能够超越物质的外在占有,这种精神生活对物质生活的超越,正是扬雄所推崇的生活方式。他确实做到了。

第三,法言体现了“仁政”和“改良”思想。面对统治者的奢侈腐化,西汉末年各种赋税越来越繁重的局面,扬雄发出了呼吁,要求减轻百姓的负担,反对统治者的过分奢侈,提倡比较俭朴廉洁的政风。他还抨击了“禽兽食人之食,土木衣人之帛,谷人不足于昼,丝人不足于夜”的“恶政”。在他心目中,理想政治应该是:“老人老,孤人孤,病者养,死者葬,男人亩,妇人桑。”这是儒家理想太平社会的写照。此外,对于如何改变现实社会,扬雄的办法是改良主义。他认为圣人之道并不是“胶柱而调瑟”,而是根据情况变化采取相应的措施。所以他提出了“可则因,否则革”,“新则袭之,敝则损益之”的进步思想。膜拜!比后世“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提法不知要早多少年!他特别反对在乱世仍因袭前法的思想,认为这样就是“安坐而视天下民之死”了。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法言这部论语的高仿书,还是颇值得一读的。其实,扬雄一生都走在模仿的路上,他几乎模仿了当时各类著述中居第一位的著作。除了上文提到的法言、太玄、四赋,他还模仿离骚做了反离骚,甚至还模仿史记写了司马迁到自己所处时代的西汉史,且也取名为史记!虽然他这些作品都没有超过原作,但也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每一部作品在后世都有一大批粉丝,且不乏重量级粉丝,如李白、司马光等。

说实在的,这多少让我们有点小失落小悲凉:第一我们望尘莫及难以超越,可是就连甘愿模仿第一的第二我们也依然难以望其项背啊!因为他实在是太!能!模!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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