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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史上第一本哄娃睡觉的书

三个人一块走路,其中一个人走累了,不想走了,另外俩人找来一根棍子,从他胸口穿过去,一起抬着他走。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前后贯通的孔,可以把木棍穿过去。他们走到一个小国,发现这里的人好高好帅啊,都是长腿欧巴。又走到一个小国,发现这里的人都只有一只眼哎妈呀,新浪国?。接着又走到一个小国,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三个脑袋,六条胳膊,六条腿。然后,他们在路边发现一个动物,正在听着音乐跳广场舞,这动物像憨憨的大象,但没有头,可是它经过之处,草木全枯了。

以上这些内容,是确实存在的,在哪呢?在山海经里。那三个人是贯胸国的,他们到的第一个国家叫长股国,第二个国家叫一目国,第三个国家叫三身国。最后那很萌的动物叫帝江。估计遇到山海经的作者,你肯定会过去推推他的肩膀,说:大哥呀,醒醒吧,您写的这都什么呀!太匪夷所思了吧

欸?你不觉得,在没有童话的时代,爸爸妈妈在哄娃睡觉前,给娃讲讲这样的故事会很有效果吗小孩子肯定很喜欢这些。鲁迅家的阿长就因为送了鲁迅一套日思夜想的山海经阿长叫“三哼经”导致鲁迅对她发生了好感,以至于产生了新的敬意。而那套书据说是这样的:“书的模样,到现在还在眼前。可是从还在眼前的模样来说,却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纸张很黄;图象也很坏,甚至于几乎全用直线凑合,连动物的眼睛也都是长方形的。但那是我最为心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

奇葩的山海经

山海经估计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具有强大的哄睡哄孩子功能,体现了原始先民天马行空不着四六的强大想象力。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山名和河流名,你会觉得有点晕,估计你这是头一次晕地名。当然,你可能还会晕方向,因为这部书不是按照我们现在的东南西北方向来写的,而是按照南西北东的顺序。这可能与古人“天南地北”的习俗有关。当然你还会晕先民的想象:先民们的想象简单,幼稚,奇特,有点像泥人,粗制滥造,又有些泛滥成灾。不过这不重要,这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印象,那就是这世界很大,我所讲的这些确实都存在。孩子不会追究这些的,只觉得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新鲜,这世界好丰富,好神奇。至于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他们也通常不会予以深究。你只要跟孩子说哪儿哪儿有什么,长什么样儿,孩子自然就会启动他们的想象力。反正不管说什么,目的却是很现实的,真真假假一块上,把孩子哄睡着算完,也难怪读者诸君看看就想睡着,因为本就是催眠的书。那时的人读书少,只有想象力来凑,但你要说推敲,那还是算了吧。然鹅我还是要说,我们的先民想象力很强大,至少比古埃及的那个狮身人面像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比如,夸父逐日的故事。说的似乎很是那么回事儿,但经不起细想。夸父要追太阳,往哪个方向追?日出时在东,那就往东追。可是中午,太阳在天上,那夸父你咋不上天呢?傍晚,太阳又落到西山了,你再从东边跑回来,往西追吗?那你这一天,都干啥了?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那不是活该累死?结局倒是对的。这主人公怪不得教夸父,真是夸大其词啊!

再如,精卫填海的故事。哇,这魄力,这毅力,不一般呐,惊天泣鬼感动人啊!问题那海被填平了,海里的水丝毫不会减少啊,这里填平了,海水又跑到别的地方把别的地方变成海了。有病啊?现在填海造陆的那些个国家,跟山海经作者一样幼稚吧?

又如,刑天的故事。天帝把他头砍了,他就以乳为目,以肚脐眼为口,抡着斧子拿着盾牌跳舞,以示不服。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以乳为目,多埋汰以脐为口,没口臭?哎呀,要疯了。

总而言之,山海经里的奇奇怪怪奇,都是古代先民们比较低级幼稚的脑洞大开。

山海经是一部神经

不过,你真要这么看它,又小瞧了它。下边,咱们唠点儿干的。

在儒家话语系统里,有两大类内容。一类可以叫做子曰诗云,就是孔子等圣人们说的话,或点过赞的内容。是儒家推崇的道德体系价值观另一类呢,可以叫做“子不语”。就是说孔子不说什么呢?大家都知道,是“怪力乱神”。怪力乱神方面的事儿孔子是不论及的。在他们的朋友圈里你聊这个,一般会把你彻底屏蔽:不看你的朋友圈,也不许你看他的。这是一种典型的中庸态度。信吗?没说。不信吗?也没说。反正就是敬而远之,不聊这个。既不科学也不迷信,谁拿他都没辙。这火候拿捏的那叫一个准。应该说这个态度很厉害,影响到文化基因了。人家西方人纳闷儿啊,你们啥信仰都没有,咋还活那么好呢这关键就在于儒家对待这些怪力乱神的态度上。儒家思想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是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宗教迷信和消极哲学,让正能量有了一个金钟罩铁布衫。不过墨家学派怼儒家时说得也很对:你们不相信鬼神干嘛还那么重视祭祀呢?不是自相矛盾吗?儒家因为这个问题是语塞了好久的。后来,儒家的发言人说了:祭祀不但是给天看,更多的是给人看,这是个礼,所以要做,做给人看,告诉他们,我是颂礼的,你们也要这样做,这样礼就可以实施啦,而且祭祀要正心,诚意,而鬼神更多是骗人的。好的,点赞!送一朵小花!问题清楚了,能自圆其说。但话又说回来,“子不语”的那部分毕竟也没有给他们全盘否决掉。不点是不点,也没赶尽杀绝,还留有那么一点余地。值得一提的是司马迁对山海经的评论,他说:“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看到没,山海经的荒诞不经把司马迁都给弄蒙圈了,不敢评论。或许他顶多点个赞默默走开,心里在想:这是一部神一样的经,简称神经。然而山海经的确是不可小觑的。

厉害了,r山海经

言归正传,山海经全书18篇,约31000字。山海经版本复杂,现可见最早版本为晋郭璞山海经传。但山海经的书名史记便有提及,最早收录书目的是汉书艺文志。山海经成书非一时,作者亦非一人,是一部上古时期荒诞不经的奇书,也有人认为是古代山水物志。经西汉刘向、刘歆父子编校时,才合编在一起。

山经五篇是为一组,以四方山川为纲,记述内容包括古史、草木、鸟兽、神话、宗教等。依南、西、北、东、中的方位次序分篇,每篇又分若干节,前一节和后一节又用有关联的语句相承接,使篇节间的关系表现的非常清楚。

海经中的海外经五篇是为一组,主要记载海外各国的奇异风貌海内经5篇为一组,主要记载海内的神奇事物,大荒经五篇为一组,主要记载了与黄帝、女娲和大禹等有关的许多重要神话资料,反映了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海经以上每组的组织结构,皆自具首尾,前后贯串,有纲有目,除著录地理方位外,还记载远国异人的状貌和风格。第18篇海内经是山海经地理状况的总结,总结中国境内地理形势分野、山系、水系、开拓区域分布农作物生产井的发明乐器制作民族迁徙江域开发以及中国洲土安定发展形成的基本格局。对古代历史、地理、植物、动物、文化、交通、民俗、神话等研究,均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再说一下“三哼经”对史地生小三科的影响。山海经是先秦古籍,是一部富于神话传说的最古老的地理书。它主要记述古代地理、物产、神话、巫术、宗教等,也包括古史、医药、民俗、民族等方面的内容。除此之外,山海经还以流水帐方式记载了一些奇怪的事件,对这些事件至今仍然存在较大的争论。

山海经全书记载了约40个邦国,550座山,300条水道,100多位历史人物,400多个神怪奇兽,该书总体按照地区而不按时间把这些事物一一记录。所记事物大部分由南开始大荒经是个个例,由东开始。故有学者认为是南、西、北、东的方位顺序与远古上南下北同,故大荒经由东开始,则可能是后人的改动调整,然后向西,再向北,最后到达大陆九州中部。九州四围被东海、西海、南海、北海所包围。这些山中,见于汉晋以来记载,可以指系确切的约为一百四十座,占总数的三分之一。其中对晋南、陕中、豫西地区记述得最详细正确。古代中国也一直把山海经作历史看待,是中国各代史家的必备参考书。关于山海经全书涉及的地域范围及相关物事虚实,历来众说纷纭。很多学者都认为是一次国家地理大普查之后的文献记载,嗯嗯,有道理!有一些确实能确定下来,比如黄河、渭河、华山等等,地理位置与现实的大体一致。事实上,即使是五藏山经,也与整体格局和现实的山川不合,至今为止,尚未有谁能令人信服地将这些山川一一坐实。然而,五藏山经所描述的山川有些是存在的,特别是中山经里的山,五藏山经即“山经”本是以一些真实的山川为基础来叙事的,但说到荒远无稽的极地,已是无能为力,只能凭借想象向壁虚构了。

山海经中的神话传说不仅仅是神话传说,在一定程度上它又是历史。虽然由于浓厚的神话色彩,其真实性要大打折扣,但是,它们毕竟留下了历史的影子。把几条类似的材料加以比较,有时还是可以看到历史的真实面貌的。例如大荒北经中黄帝战蚩尤的记载,剔除其神话色彩,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场古代部落之间的残酷战争。又如大荒西经、海内经中记载了一个黄帝的谱系:黄帝妻雷祖,生昌意。昌意降处若水,生韩流。韩流擢首、谨耳、人面、豕喙、麟身、渠股、豚止,取淖子曰阿女,生帝颛顼。海内经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乃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印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大荒西经这个谱系具有传奇色彩,具有神谱的性质,但是,它与大戴礼记帝系篇、史记五帝本纪、皇甫谧帝王世纪基本相同。

同时,山海经又是一部科技史,它既记载了古代科学家们的创造发明,也有他们的科学实践活动,还反映了当时的科学思想以及已经达到的科学技术水平。例如,关于农业生产,大荒海内经载:“后稷是始播百谷”,“叔均是始作牛耕”。大荒北经载:“叔均乃为田祖。”关于手工业,大荒海内经载:“义均是始为巧亻垂,是始作下民百巧。”关于天文、历法,大荒海内经载:“噎鸣生岁有十二。”大荒西经载:“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次。”诸如此类的记载不胜枚举。有一些自然现象的记载尤其珍贵,这在其他书中是看不到的,如海外北经载:“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上启下月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现在,许多学者均认为,山海经在这里记载的是北极地带半年为昼,半年为夜的极地现象,只不过是古人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于是就用神话来解释。这种记载无疑是宝贵的科学资料。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例如大荒东经载:“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又如海外东经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这两条记载,有人认为前者记载的是太阳黑子活动和北极的极地现象,后者记载的是极地附近的假日现象。此外,从山海经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古人对大地的探测活动。海外东经载:“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选万九千八百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中山经说:“天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这些记载,数字未必确实,但已反映出中国古人的探测活动。

语怪之祖山海经

再说说它对文学的影响。可以说,山海经是我国古代神怪界开的第一个脑洞,而且这个洞还不小。估计司马迁郦道元李时珍徐霞客吴承恩加一块都比不上山海经的脑洞大。

明朝胡应麟在四部正讹中说:“山海经,古之语怪之祖。”将它看作是神怪之类的书。清朝官修四库全书总目在辩驳了诸家的说法和归类后,认为“核实定名”,应是“之最古者”,又看作是性质的书。神话乃文学之母。神话与文学的关系,就像山海经神话中所见的盘古与日月江海的关系。神话说盘古死后,头化为四岳,眼睛化为日月,脂膏化为江海,毛发化为草木。盘古虽死,而日月江海、人间万物……都有盘古的影子。神话转换为其它文学形式以后,虽然往往消失了它本身的神话意义,神话却作为文学中艺术性的冲击力量而活跃起来。例如:先秦文学的南北两大代表:诗经与楚辞,都有古神话的痕迹,尤其是楚辞,保存极大量的古神话。老子、庄子、淮南子的道家思想也大量吸取古代神话而加以哲理化。左传、史记、尚书,则是吸取神话而加以历史化。

山海经是古代口传文学的成文纪录,是保留中国古神话最多的一部书,对后世文学影响非常巨大,几乎是后世神怪里那些神奇仙怪原型的总目录,总图例,种子库。虽然它简单得就像看图说话,但后世的神怪作者们就像被他启发了想象力的那些孩子,他们让这些静止的图动起来,丰富起来,有了人的性格和言行。例:夸父的神话故事见载于山海经,而准南子与列子书中也都有记载,都是据山海经而写就的。其后的神异经里那位在东南大荒的巨人朴父,由夸父、博父、朴父的音义来看,此朴父疑亦夸父演化而成的巨人。又据茅盾中国神话研究所说:列子汤问篇愚公移山的故事,是由夸父逐日神话演变而成,据“帝命氏二子负山”来看,夸娥极有可能是夸父演化来的。中山经姑媱之山的瑶草,是未出嫁而早死的帝女精魂化成的,演化为庄子里藐姑射山的绰约神女寓言。其后再化为宋玉高唐赋的巫山神女朝云。再化而为杜光庭仙录书中的西王母第二十三女瑶姬,再化而为曹雪芹红楼梦里的绛珠仙草林黛玉。山海经中北海海神变为风神的禺强即是庄子寓言的鲲鹏之变的根源。庄子应帝篇“倏忽为浑沌凿七窍”则是来自北山经浑沌无面目的天山神灵。庄周梦蝴蝶的寓言则是山海经变化神话的灵感。屈原天问、招魂、九歌、离骚与山海经的神话故事多所雷同。

山海经与西游记

我们重点说说山海经这部神怪的开山鼻祖与神怪的最杰出代表西游记的关系。

由山海经开启的“精怪变形”的叙述方式,经由晋、唐搜奇志怪类的过渡,到明清文人特别是吴承恩、蒲松龄那里,将光怪陆离的神魔叙事发展到了极致。

我们知道奥林匹斯山是希腊神话中众神之所在,无独有偶,山海经所描述的昆仑山,是中国神话体系中众多神灵异兽居住之地。昆仑山是一座朝向西北的神山,方圆八百里,高万仞,四面有水环绕,树木长得非常高大粗壮。百神所在之地,一定是自带仙气的,那里有九口玉为槛阶的井,有九扇大门,门前的保安很不一般,是“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的开明兽。而西游记中王母娘娘的原型,就是山海经中的西王母,半人半兽,有虎齿、豹尾,是个“母老虎”,呵呵。山海经中对西王母多有记述,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明确描述了西王母的外貌与所居住的昆仑山的环境。“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西山经除了提到西王母的外貌,还记述了她的职责:“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郭璞注,西王母是“主知灾厉五刑残杀之气。”

海内北经提到了侍奉西王母的神兽:“西王母梯几而戴胜。其南有三青鸟。为其取食。在昆仑虚北。”大荒西经中具体描述了“三青鸟”到底是哪三只神鸟:“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小鵹,一名曰青鸟。”

那虎齿豹尾、主灾厉五刑残杀之气的西王母,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专门开蟠桃大派对的王母娘娘的呢?

战国时穆天子传中提到了西王母和周穆王的故事。周穆王命人驾着八骏马拉的车,去寻找他的诗和远方,在西方见到了西王母。穆天子传中的西王母,是天帝之女,善于吟诗酬唱,一副神仙界名媛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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