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唯有云云也。”杨承祖拄着那根第二场只打了一次球却没进袋的球棍,闪亮的大脸扭向彭云,表示对她刚才展示才华的肯定,“心有灵犀一点通,感谢你道破我的天机!”
“你跟你的对手不是在打球……”彭云还想说下去,但却立刻停住。
一句没说完的话真的动了杨承祖的心,此时杨承祖的脸膛顿时严肃了很多,本来油光的脸上,像刷上一层黑漆。为了表达他此刻的立场,在观众心里垒起一堵权利斗争的屏障,他故意重重地咳嗽两声,站起来,用温馨的目光环视周围的观众,像伟人那样频频地向观众招手。但是他不说话,不能有任何言论。他知道此情此景立身站在那里就是郑重的声明,甚至胜过语言中带着百分之百的权力棍棒。
故技重演的杨承祖,更激起于飞对他的反感和不满。在厂里,他是个强权领导的死硬派,一切得听他的,那可真是说一不二的橄榄枝。最突出的是对于飞动态组合的改革方案和在执行中的组织行动,话里说外,大会小会,只要一有机会就进行全面的反对和指责,什么资产阶级了,资本主义了,语言的锋利,那是无端的,尤其是在肯节上,感激冲动之时,急的他吐漠星子都喷出来,看他嘴角上堆积的白漠子,让与会的人们一看就闹心,就恶心,男人倒好点,能忍下去,最看不下去的是女人,有的扭头躲避,有的捂嘴,有的低头干呕,可见在杨承祖的心里,对于飞的动态组合,那可真是何等的不满,说是恨之入骨倒过极,在他的心里这样的组合不只是让他冒火三丈,更使他的心灵种上种上不可一世的灾祸,在他急跳的心理是决对不能容忍的!可是又想,青年人对社会的理解是走在前边的,应该给他们奔腾发展的空间,但是那些洋玩艺是资本主义,而我们是社会主义,一切要为公的!想来想去还是不能于飞和沈秋梅的洋货泛滥,一旦二人又想出新的妖娥子,光明机械厂的天空就会妖雾弥漫,这样折腾下去,会下起一场大雨,涟漪到厂里的干部和工人的心,他的地位得从天上一下掉到地里,到那个时候他可怎么办!一时间像死了最心爱的人,真真正正地动了他的心。
像占山为王的老虎,杨承祖也一样,一个厂里不能容纳二主,他是光明机械厂的大拿,机械厂就是他说一不二的一片天地。但是杨承祖要维护他这片天地,就要为这片天地打围,一个人跳舞是光杆司令,那毕竟是一千多人的厂子,得有一个同他一起跳舞的玩伴,这个人就是于飞,他能当厂里的付厂长,一是大学本科的学历,二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年轻有为,他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还有沈秋梅这个本科毕业的中专生,进厂后,能够在厂里安身立志,而且漂亮地钻他的心,这两个人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有一点,必须在他的领导之下,像当兵打仗,依他为合心,一切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但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却宠洋魅外,尤其是在企业管理制度上,一切都是西方国家的好,怎么阻止也不行,怎样让这两个人灰心转意,走入中国人的正轨呢,他的方法一是挤兑,二是手段,在厂里杨承祖对于飞的抨击的方法是多方面的,在一定的时候也是不择手段的,甚至是疯狂的,野蛮的。但是无怎样,都是对于飞和沈秋梅的爱。
而盛气凌人的于飞和沈秋梅可不吃他那一套。
今天的于飞就是要通过这场球赛,调调他的口味,狠狠地削削他的锐气,打击他惟我独尊的威风,让他在群众面前威信扫地。他本可以当场质问,为什么不凭着技艺赢球,非要采取这种霸道的手段强人所难?这难道是在打球吗?正当他要开口质问,彭云突然把这次打球的实质提到纲线上,这纲线就是红与黑,说的确切一点就是“社”与“资”,是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的分界和斗争。这是于飞没想到的。既然如此他就不再反问,倒要看看这台戏如何唱下去,看看群众会有什么反映。他站在球台的一边连球也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