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讪笑一声,额头开始冒着虚汗,酒也醒了一大半,说话的语气,立马变样:
“原来何所长亲自带队。兄弟我喝了酒说话不知轻重,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不过,我们今天确实只是娱乐一下,真不算聚众赌博。可能兄弟们过于兴奋,有点吵闹,是不是邻居们不堪骚扰报警了?害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何仁冷笑一声:
“收起你那套小聪明吧。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
说完,又走到桌边,打开四周的抽屉,将刚才大家逃避不及而胡乱塞进去的现金,全都翻出来扔在桌上。
汤山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两三万,心想这还只是个零头,因为光他自己身上便还有好几千,其他诸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现场的赌鬼流氓,加起来有十几个。
何仁回头瞪了彪哥一眼:
“排场不小啊,都是有钱人呐,随便娱乐一下,桌面就扔了好几万。”
彪哥忽然双手高举,一只手里还抓着那个招牌茶水瓶子,另一只手朝大厅方向挥了挥,高声道:
“兄弟们,为了配合警察工作,请大家先退到大厅。但一个也不能离开。”
所有人,包括那几个年轻警察,都面面相觑,不知彪哥搞什么名堂。惟独何仁听懂了彪哥的话外之音,他朝几个警察点头示意。
于是一个警察在前面引路,另外几个在后面压阵,所有人都退到了大厅里。赌博房里,只剩彪哥和何仁两人。
彪哥立马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何所长,桌上的钱呢,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外面那些兄弟们的。您就看着处理了吧。我可以保证他们什么都没看见。放过大伙这一次,行不行?”
意思相当明显。何仁走到桌边,随意抓了两把放在兜里,嘴上却说:
“这钱呢,我不敢随便作主。人呢,今晚必须全部带回去问话。”
彪哥向前跨了一步,还想说什么,何仁手一挥,电棍在空中“吱”“吱”闪了两下光,彪哥便彻底泄气,喝下的酒都变成汗从额头冒出来了。
何仁出房门,高声向在场所有人喝道:
“聚众赌博,性质恶劣,全部带回派出所。”
于是所有人在警察的监视下,从彪哥的住处鱼贯而出。到了外面,因为人太多,警车装不下,何仁命令大家步行前往派出所。
为防有人趁乱逃跑,何仁又吩咐,用手铐将人一个接一个铐起来,最后所有人联结在一起,就像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以同样的步伐节奏,走在大街上。
这场面非常壮观。
当时不到晚上九点,街头围观者甚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嘻笑打闹者也不乏其人,整个场面看起来,绝不亚于任何庆典活动。
汤山也被铐在人群中。刚出门时,他向何仁使过几次眼色,试图让对方暗中放了他。
汤山自以为是个小人物,没几个人认识,如果何仁让他悄悄走掉,应该不会引起注意。但何仁看到了汤山的眼色,却假装不明白。
汤山一路上十分郁闷地随着人群前行。前面那人他不认识,但后面那人,却是刚才做庄的沙皮,两个一人一手烤在一起而沙皮的后面,便是彪哥。
队伍走到街心广场,趁着警察忙于驱散靠得太近的围观人群,彪哥忽然对沙皮低语:
“不是邻居报的警。”
沙皮没反应过来:
“不是邻居,那是谁?”
彪哥解释:
“我的住处,门窗关紧了隔音效果很好,不太可能会吵到邻居。”
沙皮还是不懂:
“隔音效果再好,人家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啊。”
彪哥有点失去耐心,语速变快了许多:
“笨蛋,即便有邻居知道我们在玩牌,只要不太吵闹,也不至于报警。你想啊,大街小巷都是玩牌的,邻居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见谁无聊到去报警的?”
沙皮发愣,不知接话。
彪哥换了口气,续说:
“关键是,才玩了几把牌,警察便到了,很明显,他们事先就知道有这个赌局。”
沙皮还是发愣:
“你到底啥意思?”
彪哥见此人朽木不可雕,只好咽了口唾沫,长叹一声:
“今晚我们的人群里,出了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