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大脑对信息处理的残留物,或者合成物,有什么值得才“开发了百分之五”的内存来处理的呢?喜欢,石兰就在那里,去看就是了;害怕,斯人已死,又不会再来造成伤害。
这般想通透,徐山果然在这一夜顺利入静,并且与“副中心”丹田取得联系。丹田空空又有什么关系呢?徐山“不即不离,勿忘勿助,万念俱灭,一灵独存”,息不调而自调,气不练而自练,无悲无喜,悠悠然然间,无色无形,空冥间,重起生机。
待徐山入定醒来,外面天色微亮,他居然修炼了一夜。没有欣喜若狂,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性定神清,不烦不恼,内外坦然。悄然下床,推门而出。屋檐雨水滴答,山谷犬吠鸡鸣,安详朦胧的山谷,生气萌动。
徐山站在屋檐下,脚与肩齐,微闭眼睛,抬手做虎举,修炼五禽戏。这本《五禽戏抄本》十分简约,文字书写有动作要领与呼吸方法,所谓“形、神、意、气”相结合,外导内因,形松意冲,动静结合。徐山练了已有数月,据他理解,“静”应该是自己入静的状态,但如何在这种状态下“动”,尚不得要领。
所幸徐山并不对此抱有想法,因为他知道后世这五禽戏满大街都是,于是就当作广播体操来练习,目的是活络身体。这次练完一套收功吐气时,隐约有吐故纳新,升清降浊的感觉。
不多想,润墨铺纸,神光湛湛,拔云见青天,柳公一点真神重现笔尖。
饭后,徐山穿上雨靴,头戴斗笠,行走于田野的泥泞之路。看青山渺渺,雨雾蒙蒙,学校若隐若现,会心一笑,这样的淡然的日子,真好。
徐山的心境逐日超脱于物外,在月底时被打回人间。五舅和石兰的婚礼当天,徐山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红轿悠悠,杯起盏落,转身回家。
当晚修行,心猿再现,漫天虚空,只有婚礼上石兰回看他的那一眼,是我生君未生的遗憾?是从此亲疏有别的茫然?
徐山凝视半饷,微叹,这是你原本的幸福。提慧剑斩之,那双眼,化为缤纷花雨,不知归于灵台何处。
于徐山而言,时光只在五月做了停留。自他将那本就该发生的婚礼抛在脑后,慧剑所指,荆棘为避,坦坦荡荡的大道重回脚下。时光,如冰川解冻,匆匆,流向未来。
徐山柳体已得神形,只欠功力与火候。日夜练习书圣的小楷,总是难逃骨瘦的桎梏,就像他自己的身体,高度长几厘米,身子反而瘦几分,简直可以说瘦入膏肓。
转而阅读《古代字体论稿》,听启功先生讲汉字四千年的历史,大篆、小篆、蝌蚪文、鸟虫书,它们的形成与变迁,关系与传承。新颖而精辟的观点,丰富而周密的论述,令徐山拍案叫绝。
读史可以明智,徐山迂回前行,用布料装泥土,做一个简易沙包绑手腕上练字。前期他常常被自己写出的字逗笑,也琢磨沙包的合适重量,后来就渐渐恢复些水准,如此,十分期待,以后增加重量,到那日丢了沙包,会不会功力大进?
阴符术的修行也是如此,徐山每日必将拷问自己对灵台与意识,丹田与真气的理解,每有新想法,就反复推演,直到有所得为止。
徐山就这样乐此不疲地想法子修炼着。周淑芬感觉非常幸福:没有比较,她并不像徐山一样觉得物质匮乏,有比较,也是她自己幼时的饥荒年代,现在已经很丰富了好不好!
女儿呀呀学语,时不时地喊一声妈妈,如天籁般令人欣喜;儿子,自己虽然不知道他脑袋里转悠着什么,但他神情坦然,面有笑容,不再有令人揪心的举动,这,已是她最满意的日子。
在徐山三外公一家看来,生活也是令人欣慰。家里今年开始的木匠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兜里逐渐有了富裕的票子;儿子娶了个好媳妇,相貌那是七里八乡都顶呱呱的,为人又勤快孝顺,只待生个大胖孙子。
美中不足的是,周忠凯那家伙就喜欢跟徐家女媳往外跑,结婚没两天就走了,也不知道赶紧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