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万财轻咳一声,像在整肃嗓子。
“我生活在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小山村,也可能是自己年龄小记不清楚。”他停顿了下,又看了眼那公正廉明的匾额。
接着说道:“我记得那间不能称之为房子的房子,夏热冬冷,还不能遮风避雨。每到冬天,我们兄妹几人总是蜷缩在一起,自我记事起,我哥哥就告诉我爹娘都死了,为了省下一口吃的饿死了。”
他仿佛越说越难受,双手紧紧按在地上。
“三天,真的是三天,可能只吃的上一顿饭,那顿饭还是清汤寡水,晃一晃能看到几粒糠。”
“有一日,哥哥们和最小的姐姐回来了,他们很开心,抱着我跳了起来,我隐约听到他们说朝廷赈灾粮饷下来了,大哥说我们以后不会饿着了,还能用饷银找工匠把房子修修补补。”
“没过几天,哥哥姐姐大哭着回来,大哥一口血喷出,倒在我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那时候我对死还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他们在我面前争吵,说的是什么县令贪污,投告无门。”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几个哥哥用手刨,用树枝挖,将大哥埋了进去,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大哥,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死亡。”
“那一晚,哥哥姐姐吵的很厉害,最后抱作一团失声痛哭。”
“再之后,哥哥姐姐们就每天出去找吃的,我就蜷缩在角落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少数时候哥哥们能找到野菜或者别人扔出的残食,整个人就鼻青脸肿,冻的青一块紫一块,手脚溃烂。”
“基本上很少很少,哥哥们都会不吃,让我和最小的姐姐先吃。”
贾万财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悲痛。
“你们肯定想不到的是,另外三个哥哥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就在那样冰冷的黑夜,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冰凉了。”
“那一天是我六岁的生辰,是我小姐姐将最后冻死的哥哥埋在另外几个哥哥身边后,对我说的。”
贾万财情绪激动,拽着头发,双眼猩红,却又带着惧意,手脚不住乱动。
唐宁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想起了最不想回忆的事,有些情绪失控。
“再之后我就和小姐姐相依为命,她对我很好,夜里怕我冻着,将我抱的紧紧的,白天让我待着,自己一个人出去找吃的。”
贾万财傻笑一声。
“你们不要看我现在这样,我的小姐姐长的可漂亮了,大眼睛,瓷娃娃的脸蛋,皮肤如玉般白皙,只是每天都弄的浑身脏兮兮。”
“即使浑身脏兮兮,也没能遮盖住她的耀眼光芒。”
“后来有一天她慌张跑了回来,将我抱起放在阴暗的草堆下,她对我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发出一点声响,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对姐姐也是盲目的依赖,还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
“姐姐用草将我遮盖起来,还没几个呼吸,一个人走了进来。”
贾万财将头发都撕扯了下来,处在暴走的边缘。
“那个人,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一辈子都忘不掉。”他如同发疯般重复叫着。
“啪”魏青敲响惊堂木。
贾万财才稍微清醒了点,情绪依旧不稳定。
“胡子拉碴,个头不高,满脸淫笑,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我看到姐姐一脸恐惧,但就是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