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做下决定了?我理解你,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沐扶苍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声音清冷,像一阵风雪刮在帐篷中。
拓律宽一颤,失口叫道:“什么决定?我做下什么决定?”
“最近外面人来人往,太过热闹,毫无遮拦。我虽然技不如人,输你一招,但不是个傻的,如何猜不到即将发生的事?”
拓律宽把目光从沐扶苍身上移开:“哦,真氏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听到“真氏”两字,沐扶苍反而更加镇定起来,靠在垫子上,轻笑道:“我对你们的礼节不熟,想来是没有花轿的。不过,就算你特地给我准备了,我也绝不会上。”
拓律宽有些焦躁,皱眉道:“我说了,我自会解决,不会随便把你送他。”
“呵,真蟾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将,我在末云城时,仿佛就曾见过他在你身边哩。真呼和有头无脑,可只靠那把带有魔力的刀,你就离不开他,何况真氏还有元尔木这个狄族智将做盟友,区区一个女人,你怎么好意思舍不得。”
拓律宽叹口气:“你是在生我的气。真呼和是我的部下,我信任真氏元氏,他们也绝不会违背我的命令。”
“希望如此。”沐扶苍轻柔一笑:“我承认自己输给你,但绝不能受你折辱,那些莽夫更不能沾到我一根头发。我在大雍继承万宝商行时不知受到多少诋毁攻击,处境并不比此时好过,我依然坚持做到今日,做到大雍第一,你要相信我的骨气与勇气。”
沐扶苍的暗示有些不祥的意思在里面,拓律宽轻轻抽口冷气,上前两步走到沐扶苍身前,俯身握住她的手腕:“你不要故意嘲讽我,你明知我心意,我说要娶你,就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娶我?那位北狄公主你要放在哪里?你们不是同大雍一样吗,正妻王妃只能有一人。”
拓律宽一时停顿,元尔木在沃特草原自行做下的决定确实是对他最有利的,明面上长狄北狄的一战,长狄略占上风,但这只是靠元尔木的智谋,用流言的成效,奇袭下的短暂胜利。长狄在草原的兵力不如北狄,拓律宽在赤狄这里刚斩杀赤狄王,只是收聚赤狄王的手下,没有彻底收服他们的人心,肯定不敢带他们上战场与北狄对战。迎娶北狄公主,是很好的拖延之策。
何况,北狄是曾经的狄王的后裔,流有草原之王的血脉,娶到北狄公主,他便获得大统的继承,将来称狄王时,真正的名正言顺。
拓律宽握着沐扶苍的手却没有松开,将整件事默默盘算一遍后,道:“你先等我……我确实要娶北狄王的女儿,但这只是一时的事,我,我需要借助她的血统。将来我收服三狄,成为狄王时,你的地位会和她一样……不,你会比她更高贵,因为我爱你远胜于她!”
他初时说话有些艰难,后来逐渐流利起来。拓律宽知道沐扶苍在大雍中却也有个县主的名号,手中更握有巨大的财富,在她的国家,她比北狄公主过得还要优异,自己娶沐扶苍做侧妃狄人的后宫不比大雍层次分明,王妃之下,育有王子的侍妾名义上地位均等是委屈了她。
如果换了其他贵女,拓律宽拿来享用绝不会过意不去,但沐扶苍的性情他领教过,有着远过众女的高傲与聪慧,让他心生敬重,先迎娶北狄公主的事,实在有些愧疚。拓律宽不似赤狄王直接粗鲁,可能对自己不利言行不会明白显出,给人拿把柄,只暗示道:“你的商行有许多伙计,你管理他们时,也是如此吧,一时有一时的情急,不是你喜欢哪个就要立即提升他做掌柜。”
沐扶苍当然明白,如果她真心要嫁拓律宽,自然忍得下这一时片刻……可她不是来做王妃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没有不明白的。”沐扶苍反手拉住拓律宽袖子,有些嘲讽地笑道:“我说多了,你会以为我是在挑拨离间,但我现在性命在此处,又关乎我的姻缘尊严,我再问两句,并不古怪吧?”
“我不信娶北狄公主是你的主意,也不信没有人支持,真氏敢打我的主意,更不信……”
沐扶苍眼珠一转,和拓律宽对视:“更不信元尔木会点头,同意你娶我。我与他交手起码有两三回了,虽然从未取胜,可他自诩智将,必然对我这种女人怀有深深的忌惮。”
“我晓得我生得美貌,又有钱权,只有我管人,没有人管我,他也明白。如果我猜的不错,真蟾前些时日的挑衅就是元尔木的意思,你要娶我,先过了他那关吧!”
拓律宽的脸色随着沐扶苍的话语略显波澜,只是神情很淡,皱皱眉又松开,也笑道:“你是太聪明了,不止元尔木,除了我,还有谁敢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