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中焕然一新,湖绿的地毯钩织有大雍常见的花鸟纹,皮草整整齐齐垒成一堆,上面铺罩着玫瑰色丝绸。丝绸前摆放着一张膝盖高的小木桌,一套雨过天晴色的细瓷杯盏掩饰住桌子的粗糙,显出一份随性的雅致。
女奴迈着小步走到沐扶苍面前,不伦不类地像大雍女子一样下跪顿首向她行礼。
“回姑娘,奴婢问,问清楚了。”女奴用狄语磕磕巴巴地学着大雍人习惯讲话:“大王他,他要去迎娶北狄王的女儿,大家都在收拾粮食皮草,准备朝沃特草原出发。”
“北狄王的女儿?”沐扶苍记得北狄纳麻氏是狄王的后裔。
“是啊,北狄王有好几个女儿呢。”女奴有些激动,比比划划地说:“我听说,是司主的主意,他打退了入侵沃特草原的北狄人,然后和北狄王谈条件,大家一起收起刀箭,他拿马匹羔羊做礼物替王向北狄求婚。”
“长狄王没有王妃,司主说纳麻家的女儿嫁过来一定是王妃,她生的孩子是王的长子,北狄王就答应了。姑娘,王要娶别人了,大家都知道,纳麻家的女儿像野马一样暴烈,她到王身边后,不会对我们好的,这该怎么办呀!”
沐扶苍经过一番筛选,从女奴中选出做事比较伶俐的几个,两个放在身边做服侍用,剩下的换上整齐衣服替她外出打探消息。女奴年轻又漂亮,还是真正的狄人,套问各种情报比沐扶苍便利太多。
女奴不清楚什么司主与王之间的矛盾,兵力分布,迎娶纳麻女儿的好处等等问题,但是沐扶苍和她们说,她要悄悄地,不让人发现地收服拓律宽的心,女奴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等沐扶苍许下承诺,自己获得长狄王宠爱后,会让她们分享王的荣光,女奴们立即行动开,热情地为沐扶苍出谋划策,用全部精力和智慧满足沐扶苍提出的各种要求。
“唉,姑娘前几日不拒绝王就好了。从这里到沃特草原,听说最少要走一个月,再准备礼物派人迎接纳麻女儿,能拖到初夏呢,那时姑娘的肚子都会大到袍子盖不住,即使纳麻女儿很漂亮,王也不会忘记姑娘了。”另一个女奴则有其他的担心。“方姑娘”这些时日白净许多,五官也有些说不出的变化,仿佛美貌了一些,但还是称不上美人,她们一直奇怪王为什么喜欢她。
“王其实年纪很小,身边也没有很多女人,会不会是因为不明白?如果纳麻女儿很美很热情,王知道了美人的好处,会不再来找姑娘了,你现在一定要怀上孩子!”
女奴们担忧地讨论起来,恨不得现在马上把“方姑娘”推进王帐里。
“傻瓜,我如果真怀上孩子,哪里来得及在纳麻女儿嫁进来前生下他。你们把纳麻家说得这么可怕,万一,万一那个女人比你们想的还要凶残,会直接把我连带着孩子打死的。”沐扶苍一本正经地解说道:“所以我不能在纳麻出现前和王亲密。”
“对啊,末琳王妃以前就打死过怀着孩子的美女,赤狄王也不管她。”
“不能怀上孩子,又不能让王忘记姑娘,我们只能祈求神的保佑了!”女奴泄气道。
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奴一拍脑门:“哎呀,我会配制草药,让姑娘和王睡觉后不怀孩子。只要王舒服了,他就会再来找姑娘。晚上看不见的时候,美女和让人舒服的女人可不一定是一种人。不当王妃可以,但一定要王记得喜欢你!”
“我们来教姑娘睡男人吧!你的腿又长又结实,纳麻在这个事情上一定比不过你的!”
沐扶苍显出一点笑意,揉揉脸颊,强行板起脸,严肃道:“不对的,你们都想错了。我要比下去的,不是纳麻女儿。”
“那是谁?”
“是王身边的司主,元尔木。”
“啊?”
“我一件件说,你们一点点想。之前是谁要捕杀我,又是谁来殴打我,要王不能喜欢我?”
“是真呼和、真蟾,他们都是真氏的人!”
“又是谁替王向北狄王求亲,使王迎娶纳麻女儿,害得我不能做王妃?”
“是……司主!啊,元氏和真氏亲密得像一个部落的兄弟,是他们害你!”女奴们纷纷惊悟:“不好了,我们在这里也听说过长狄的司主很厉害很厉害,比一千头狼还要可怕!”
沐扶苍立即安抚住女人们:“不着急,随便他喜不喜欢我,王喜欢我就够了。听着,我的情敌是元尔木,他想用纳麻女儿堵住我的路。你们要把元尔木的事情,比如他几点起床,和谁见面,平时都做什么,最爱指使哪个部下做事,都问出来告诉我,只要王在他和我之间选择了我,你们就不用怕纳麻女儿伤害我。我安好,你们都安好。”
女奴们纷纷郑重地表示明白,自去行事。她们身份低微,在营地中穿行,如同牛羊吃草一样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稍微有些小动作也不会招来怀疑,即使是听从元尔木吩咐,监视沐扶苍的侍卫也低估了她们的作用。
沐扶苍则挑从李敬鑫遗留的货物中挑出最鲜亮的长裙与最雪白蓬松的裘皮穿上,优哉游哉地四处闲逛,身后跟着两排虎视眈眈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