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子,又是太子举荐,破例提拔,我难免偏见,直到验尸一事方知人不可貌相。”
宋太医瞧瞧左右无人留意他们,低声道:“她医术再好,你也需离她远些。揭露使者中毒这事,可是捅了马蜂窝。你知道我妹夫的身份吧,我中午才听了一耳朵,还没等告诉你们,提举就是一顿好训,差点吓住我。”
“怎么,查出凶手了?是不是和太……”杨旷把后半句吞下,心想仇心娘是太子的人,如果是太子授意,自己确实该离她远些。
“没有,不敢查。”宋太医翘起手指向天上一指:“和王爷有关,封口令是皇上示意的。”
大雍的王爷不算多,能让皇帝谨慎,不敢深究的……杨旷一惊,脱口而出:“难道是青王?!”
楚惜聿脱去外袍,摘下头冠,往香软的床铺里一滚,摊平长腿,舒服道:“唉,总算安静了,这两天可累死我了。”
楚惜聿伸手拉拉站在床头的顾行贞的指尖:“可怜咱们的青王陛下了,莫名其妙变成毒害狄族使者的凶手,给皇上软禁在府。”
顾行贞一双黑瞳望着赖在床上的楚惜聿,干干净净的面容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
楚惜聿牵住顾行贞的手腕,撒娇道:“老大,我错了,我一时激动,错判了情报,可是不管有没有假使者这件事,我们都阻止不了拓律宽袭击赤狄,现在至少知道巫马那个恶人死得漂亮。”
“你以为是皇上冤枉的青王吗?”
“啊?”楚惜聿眨眨眼睛:“毒是我下的啊……难道有人借题发挥?”
“做好准备,”顾行贞沉静得好像是在描述旁人之事:“我们要卷入皇位之争了。”
“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帐篷里传出拓律宽的吼叫,随后他怒气冲冲地大步跨出帐篷。真呼和冷冷地盯了一眼神闲气定的沐扶苍,跟随拓律宽离去。
拓律宽他们才离开,立在帐篷边角,大气也不敢出的侍卫突然蹲在地上使劲拍着胸脯。几个女奴也给沐扶苍与长狄王的争执吓得够呛,没有在意侍卫的异常。
“你们去接些雪水回来清洗地面。”沐扶苍支开女奴,向“侍卫”笑道:“吓到了?”
“吓死老子了,突然就进来了,幸好你憋着劲和他吵架,不然他多看我两眼,认出我,你脑袋不知道,我脑袋就得没了。妈蛋,这个真呼和气势也太强了。”魏来捶打胸膛,不小心拽下假胡须,连忙把头发做成的络腮胡子重新安上。
缓过劲儿,魏来瞥着沐扶苍,半嘲笑半赞赏:“你这手玩得溜,不肯改口嫁那狗贼,还故意吊着他,哄得他以为是自己无能,娶不到你。”
沐扶苍吼了拓律宽一场,也喊得口渴,举起凉透的茶碗润喉,喘口气,笑道:“多亏了昨天真蟾闯进来找我打架,说走嘴,让我猜到不少事。拓律宽和元尔木之间,大有可为啊,我可以试着,来当一场祸国妖妃。”
魏来身为男子,不由得“物伤其类”,可怜道:“这小子,倒是真想娶你呢,可惜一片真心喂了狗。”
“呵,他的真心,是陈年的珍珠,就剩一点暗淡的光,不值钱。”
拓律宽心中烦躁,策马在营地边奔驰,一队侍卫策马赶上,大呼道:“王,司主过来了!在王帐中等你。”
拓律宽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元尔木的名字,当下暗骂一声,调转马头直奔王帐。
草原马相对矮小,爆发力弱,但是比高头大马胜在耐力,并且不畏严寒,草原人作战时多骑它,不过元尔木身量异于常人,平素多乘高马。
拓律宽来到帐篷边,看见一头一人高的黑色骏马,知道是元尔木坐骑,怒从心起,挥鞭狠狠一击,打得黑马哀鸣不已。
咬着牙根踏入王帐,拓律宽看见昏暗光线中,一个细长的黑影盘腿坐在帐篷正中。
元尔木即使坐在地上,依然高得让人不能忽视,他的气魄之强,更是如冲天巨木,令人目眩畏惧,跟随在拓律宽身后进来的侍卫不由地弓下腰背。
拓律宽从不曾害怕过任何人气势带来压力,大步越过元尔木走向王座。他幼年就可以拿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弓箭捕杀狼群,即使血盆大口近在咫尺也不慌不忙地抽箭射击,何况他现在已经是长狄王。
在拓律宽斥责前,元尔木先起身行礼:“恭喜王,我们大获全胜,北狄退回原地,北狄王愿献上女儿,与王结为亲族。”
“贺喜王,北狄纳麻是王血后裔,收取纳麻为妃后,王集齐王血、宝刀、宝帐,整个草原无人比王更加正统,从此草原只有你一个王者。”
元尔木说完,整个帐篷陷入沉寂,王位上的人好像化作一座石像。